青石街上,初陽橫斜,灑在石闆上。
馬車的輪子壓在石闆之上,發出吱嘎的聲音,幽幽向前。
既然已經定好了要去莊子上玩,當日下午兩位主子身邊的人就開始收拾東西。到了第二日,天不見亮,馬車便已經備好。
秦明月坐在馬車上,打了個哈欠,靠在翠雲身上睡覺,時不時睜開眼睛問問折枝到底到了哪了。
折枝聽着外邊聲音漸漸少了,便悄悄撩開了簾子,行人漸少了,想必是已經快到了京郊。再看那沿街的芙蓉齋,想必是到了光行坊。
京城中的芙蓉齋分号,唯獨這裡的的這家最為偏僻,然而人也不少。想是這路上最熱鬧的地方,故而折枝輕輕答了。
“前邊就快要出城了,想來不過最多一刻鐘便可以過了守城的了。”
秦明月又閉上眼睛,小憩去了。
果然不到一刻鐘出了城,出示了路引,又繼續朝前颠簸。
一路聽着車輪聲滾着,未到午時,便到了秋山莊。
秋山莊環山繞水,綠樹成蔭,正處在京郊西南處,不算太遠。
幾人下了馬車,看見那秋山莊的劉莊頭帶着身邊的幾個管事已經等在了門前。看臉色有些疲憊,想是已經等了許久。
劉莊頭見了李氏被覃姑姑迎下車,立馬走向前,殷勤招呼李氏。
“夫人小姐一路舟車勞頓,着實是受累了……不知道夫人是先歇下還是如何?午膳、湯水都已經備好了,院子也按照往年的收拾安排妥帖,隻等夫人和小姐住進去了。”
李氏點了點頭,吩咐着劉莊頭将熱水備好,等她和秦明月沐浴更衣之後再用午膳。
正午的日頭正毒辣,可這莊子裡卻涼快得緊。折枝和翠雲一個殷勤為秦明月布菜,另一個則在旁邊拿着扇子扇風。
席面琳琅滿目,大大小小的放了滿滿一小桌。既有莊子裡自己釀的果酒,又有莊裡頭獵戶獵得的野味,才從院子摘下來的新鮮枇杷。
秦明月吃了一口鹿肉,嫩滑爽口,眼睛亮了又亮,比從前又多吃了好多。
“翠雲,折枝,你們待會也吃這個!”
劉莊頭朝李氏敬酒,臉上的笑容一把胡須都藏不住,“小的敬夫人一杯,祝夫人小姐福壽安康,歲歲無虞。”
“劉莊頭客氣了。秋山莊本就是夫人娘家備下的嫁妝,莊裡的管事莊頭也是夫人和太夫人親自挑選的人,自是最為信任。”
李氏并未答話,隻是笑着應下了他敬的酒,任着旁邊的覃姑姑說話。
劉莊頭便是那春桃的祖父,聽見覃姑姑如此擡舉他,也免不得一時高興多喝了幾杯酒,又有些試探地追問起他那孫女。
“小的那孫女今年年初的時候送進了府裡,名叫春桃,可還得用伶俐?”
拉攏人心,不僅僅要同他示好,更是要讓他身邊的人也得到好處。所謂攻心,便是拿住人心,讓他本就動搖的心徹底向着自己。
劉莊頭知道自己一生也就如此了,他那兒子也是個不中用的,難堪大事。便寄希望于孫輩,孫輩的子弟大多平庸,也隻有春桃這個孫女伶俐些,長得又清秀,還有幾分可能哪日得了大人物垂青。
覃姑姑笑了笑,端起酒杯也回敬了劉莊頭:“春桃那丫頭是個伶俐的,夫人一直留在身邊教養着,想來日後必定大有作為,做個貼身婢子不成問題。”
“好,好!”劉莊頭高興,喝得滿臉通紅,心裡對李氏的敬服也更多了幾分。
畢竟他家就指着李氏提拔,能走到什麼地步,也隻仰仗李氏罷了。
用罷午膳,李氏留下幾位管事的和劉莊頭在正廳裡說話。秦明月覺得這些大人說話沒趣,便自顧自地到了一旁,躺在葡萄架下的曬太陽。才沒眯上一小會,就聽見有人聲響起,是莊子上的莊戶出了門做活去了。
她忽然想起了上回李氏同她講起那個被配了冥婚的姑娘,似乎就是收留在了這莊子裡頭。姓高,原本是京城中一家酒樓的女兒,卻是外面出生的,不被家裡嫡母喜歡,便被随意打發了。
“折枝,你去找劉莊頭,說我想見見莊子裡之前來的那位高姑娘,還想紮幾隻風筝放着玩。就說是我吩咐的,快去快回。”
折枝垂首答是,想到秦明月應該是一時興起。她又擡眼,不動聲色看了看那枚被秦明月綴在腰間的香囊,邁開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