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秦明月一直對着那香囊上心,日日都挂着。偏偏又是翠雲貼身伺候,她并沒有機會看看裡邊究竟有什麼蹊跷。
何況,她就算有機會下手,也無處尋得到那香囊上的錦布,再繡出和李瑜别無二緻的繡樣。李氏那邊也并不想她打草驚蛇,直接盜走或換了都是行不通的。
她隻能想個讓人都找不出毛病的法子,去把秦明月身上的那個香囊騙出來。
正廳裡。
劉莊頭和幾位管事手上都抱着厚厚一沓賬本,俯下身恭恭敬敬朝着李氏送去。
李氏坐在上邊,甚至都沒有擡起眼睛看他們,“你們秋山莊的賬目,我年年都來查,年年都是一樣的,今年的就免了吧。”
劉莊頭笑着點頭稱是,招着手讓幾位管事的帶着賬本退下了。他那幹巴的臉上的褶子,笑得幾乎快要淹沒了他的五官。
“咱們莊子是夫人的陪嫁,自然是最忠心夫人的。做假賬此等腌臜事,也隻有别的莊子上敢做,咱們是萬萬不敢的。”
李氏冷哼一聲,喝了一口茶,狠狠呸了一聲。
“這幾年朝中災荒頻發,賦稅雜役都加重了許多,偏你這賬目幾年一直不變,你說,你這賬本上的,到底是不是假賬?”
劉莊頭此時隻懊惱自己沒讀過書,竟然将這茬給忘記了。還自作主張地将每年的都改成相差無幾的,以為這樣就可以瞞天過海,又見李氏一直沒有找他的錯處,以為她當真信了。卻不想李氏早就開出來了,隻是一直沒說過罷了。
劉莊頭背後被冷汗沁濕了一塊,哆哆嗦嗦跪下了,腦中一直斟酌着究竟是說實話還是說假話。
又聽到覃姑姑在旁邊輕聲道:“夫人既知道莊頭做了假賬,卻一直沒有罰莊頭,權隻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莊頭可知道為何?”
他就算是知道,此情此景,他也什麼話都不敢說啊!
“夫人一片苦心,你等若心裡不明白,你等若心裡還是沒杆秤,那邊當真白費了夫人多年的信任了。”
劉莊頭仔細回想方才的話,才知道是覃姑姑一直在敲打着,要他示誠。
他立馬磕了幾個響頭:“夫人,請您明鑒,小的是夫人家生的奴才,祖祖輩輩都是服侍着李家的啊!”
李氏風眼微眯,不悅地掃過劉莊頭,聲音提重了幾分:“你說你是服侍誰家的?”
劉莊頭立馬發現自己話說得不妥,狠狠扇了自己幾個嘴巴,哭道:“呸,瞧小的這張笨嘴。小的是夫人的陪嫁,便是隻忠心夫人一人,眼裡再沒有别的主子!”
覃姑姑引着劉莊頭起了身,坐在椅子上了,才語重心長道:“莊頭能有如此見解,便是讓老身也自愧不如。莊頭一家都是在秋風莊過活的,你家那個媳婦我記得也是采買管事的,孫女又在夫人面前得臉,自然是全心全意地為着夫人,想着夫人的。夫人多年未曾過問這些瑣碎,不僅是信任着你等,還是看重自家莊子裡的人。隻是一點,若是以後欺上瞞下的行徑做的多了,怕是一家子都要去喝西北風去了。”
劉莊頭腿都軟了,以後再也不敢從裡邊想着掏油水的事情了。
李氏訓完話,正瞧見夏荷進來,附在她耳邊說了什麼。
折枝進了那正廳,便見到方才神采奕奕的劉莊頭如今就像個被霜打了的茄子一般,縮在那椅子上,雙腿還哆嗦着。想必是才被李氏敲打,如今心裡五味雜陳。
折枝先朝着李氏和身邊的見了禮,才對劉莊頭說明來意。
“方才小姐同奴婢說,想見見前些日子來的那個高姑娘,不知在哪裡?請莊頭帶奴婢去見一見那高姑娘吧。”
劉莊頭本就不想再在這裡多呆,見了折枝就像見了救世主一般,得了李氏首肯便領着她到了田間。
那高家姑娘正在田間扒着草,臉曬得泛紅,見到莊頭來了,連忙停下手中的活計。
“莊頭,您怎麼來了?”
這個劉莊頭雖然做了些欺上瞞下的事妄圖撈些油水,可卻不算個惡人,至少對手底下的莊戶也算寬厚。如若不然,李氏絕不會顧及什麼家生子的情面,早就不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打發他走了。
“前些日子不是同你說夫人小姐要來莊子上嗎,今日上午時候便到了,如今更是點名指姓要你前去服侍呢!”
本來這種活計都是他家那伶俐的孫女春桃去的,隻是春桃去了秦府不能回來,莊子裡頭又都是些鄉下婦人,劉莊頭怕她們那些粗人服侍不好。便指望着這個從京城出來的姑娘能讨得小姐歡心,也好讓夫人消消氣。
高家姑娘名叫高雀,聞言擦了把汗,丢下手裡的草,跟着折枝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