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間青翠一片,麥苗順着風伏着,四處搖晃。
來的路上折枝同劉莊頭說了秦明月要風筝的事情,劉莊頭應下了。高雀在一個破舊的木屋裡換了身衣裳,便跟着折枝往前邊走。
莊子的田地外邊就是官道,隻是邊上種了一排矮樹,就當作是栅欄,隔絕了管道和田地。
這裡已經是很遠離莊戶們住的地方了,平日裡莊戶們若不是為了幹活,絕不會來到這些地方。
折枝指了指那矮樹後邊,有些不解:“高姐姐,我怎麼聽着外邊好像有馬蹄聲?”
高雀理了理身上的衣衫,回答:“那外邊是官道,來往驿站的人,都須得走官道才好。來往的人雜亂,咱們莊子裡的莊戶都不願輕易靠近呢。”
折枝點了點頭,像是想到什麼有些害怕,便不再多問這些了,隻是閉了嘴,繼續跟着高雀往秦明月那邊去。
到了院子裡,已經見到秦明月已經起來玩那些莊戶們送來的小玩意了。
有竹子紮的兔子、青蛙、螞蚱,栩栩如生,十分有趣。秦明月起先還感覺有趣,看了一會兒發現竟全是前些年早有了的玩意兒,便不覺得新鮮了。
高雀到了,先給秦明月行了禮,接着便笑道:“小姐可是覺得這些沒有意思?聽聞小姐喜歡蹴鞠,小的的母親原是京中戲曲班子裡邊的,會些子雜耍。小姐若不嫌棄,小的便用上這個竹球給小姐來上一段雜耍,可好?”
高雀蹲下身,從地上拎了個巴掌大小的竹球,拿着手裡。
秦明月當然樂意得很,看着那竹球在她手上像是活過來了那樣。從一個肩頭滑到另一個肩頭,接着在空中起飛了一段,憑空變沒了,卻又下一刻就出現在了她手中。
“這是變戲法吧?”
*
高雀身上的确是有些讨人喜歡的本事的,短短半日,就叫秦明月喜歡她喜歡得緊了。
第二日早晨起來放風筝,秦明月也吩咐折枝去将那高姑娘喚過來陪她一起。
風筝高高飛在天空,上邊紮着鸢尾,倒是活脫脫像個真的鸢鳥。
田裡的麥苗長得正好,青翠欲滴。
秦明月往前追風筝,看也不看底下的路,便一腳就踏在那麥苗之上,踩壞了不少。
翠雲在後邊追:“小姐,慢些,當心腳下!”
折枝看着那些麥苗,心裡覺得有些惋惜,但卻什麼都沒做。她看見高雀在秦明月身後搖了搖頭,蹲下身又将那些麥苗默默扶好。
接下來幾日,高雀如何也不帶秦明月去種了的田地旁放風筝了,所幸秦明月心大,倒是一直并沒有發覺。
她與高雀像是一見如故。高雀帶着她玩樂,什麼都縱着她,由着她,還會許多好玩的新奇的雜技,都是秦府裡邊沒有的,她喜歡得緊。
而李氏那邊,敲打那劉莊頭并不完全是為了告誡他蒙混過關此舉并不可取,更是點醒他他全家全都仰仗李氏過活,務必替李氏排憂解難。
劉莊頭此刻正看着上邊坐着的李氏聽夏荷彙報近幾日府裡發生的事,自己卻在底下坐着大氣都不敢出。
“夫人,這幾日宋氏一共花了一千三百二十一兩,吃食占了三百兩,日日要吃鮑魚燕窩,走的都是公賬。去看了城中的鋪子,又拿了她名下的當鋪當中的一些首飾,未過帳目。去成衣鋪又做了幾身衣裳,花了四百二十一兩。布莊的掌櫃與宋氏似乎有私交,隻待宋氏進了鋪子裡便立刻給宋氏看了最時興的料子,未過帳目。其餘三百兩,宋姨娘隻是兌成了現銀,送到府外去了,送去哪裡卻是不知。”
李氏正在用茶,聞言竟是眼睛擡也沒擡,繼續問:“那别的事呢?”
夏荷又道:“這幾日府裡當真是熱鬧得很。宋姨娘前前後後收用了八個丫鬟婆子,安排在院中,灑掃庭除,漿洗置物。本是沒什麼的,可是有人傳出那些進了疏影閣的人都是在背後使了銀子的,府裡就亂起來了。”
“廚房燒水摘菜的劉婆子不知道怎麼的,跟疏影閣裡的采買管事嬷嬷張嬷嬷吵起來了。說還是動手了呢,全府上下都知道了,還驚動了老爺。老爺震怒,便一人罰了半年月錢,說再有下次,就打了闆子放出府外去。”
那管事張嬷嬷是宋姨娘來府上時,李氏派過去的,為人倒還算老實。
采買本是油水最大的活計,可張嬷嬷為人老實,便沒想着從裡邊撈些什麼油水,一直勤勤懇懇做事。
卻不想那劉婆子到處說手裡有一手的消息,事關各位主子選人,可要收銀錢。
劉婆子收了疏影閣一個雜役婆子的錢,告訴了那婆子從春桃那兒聽來的話,說是夫人不管那邊的事,若想自己攀高枝,就削尖了腦袋往上湊就是了。
那婆子也是個在人堆裡活得久了的,一聽給了銀錢劉婆子就說了這些,非鬧着要将她的這些騙錢的事捅出去。劉婆子不肯,又打聽到原來那婆子屬意疏影閣采買的活計,便和那婆子合計了下,到處傳張嬷嬷的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