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她每回采買至少要吃一半的回扣,府裡上下誰都沒有她撈油水撈得多。偏偏那張嬷嬷做事本分,被平白無故冤枉了,自然氣不過。見到那劉婆子還在嚼舌根,便忍不住動了手。
結果就是劉婆子和張嬷嬷都被罰了月錢,宋氏更是聽了流言覺得張嬷嬷做事不幹淨,便不讓她做采買活計了。
如此一來,秦府裡的下人倒是都學會了,要是看誰人不痛快便背後傳那人的謠言。一時間,阖府上下烏煙瘴氣,一個個下人都不想着如何服侍好主子,心裡倒是想着如何勾心鬥角去了。
李氏點了點頭,又問:“近日太尉府,兵部侍郎家可有遞帖子來?”
太尉趙家,上回傳出來了些關于秦明月的流言,李氏非但沒有追究,反而送了一份芙蓉齋的馬蹄糕去了趙家。
那趙家的本不知到底此為何意,仔細打聽了才知道。那日姐妹倆赴完宴回府,趙敏便朝趙霁說了此事,卻不料被趕車的聽了去。
可李氏派了幾個小厮出門打聽,才知道趙太尉那日可動了肝火。兩姐妹互相推诿,姐姐趙霁說是妹妹和繼母聯了手要害她,妹妹趙敏卻說是姐姐趙霁不小心說出去的,與她和繼母并無幹系。
隻知道趙霁之後被送去莊子裡靜養,趙敏去了外祖家裡避風頭。此事也算解決妥帖了,之後幾次趙家主母登門,李氏都病了不見,便隔三差五遞了話來問好。
至于兵部侍郎,上回在國公府宴上,她們幾位尚書侍郎家裡的女眷聊得暢快,便約好了日後多走動的。
前些日子兵部侍郎家的杜夫人送了些她家鄉特有的皮貨,京中都難得,還未曾回禮。雖送禮并不是為了求得回禮,可話也沒回,多半顯得不看重。
在後宅不看重,那前朝之上也便沒有了好臉色。
燭火升起,缥缈搖動。
沿街的商戶挂了燈籠,紅彤彤的,發出微弱的光。
秦佩赴完今日國公大人酒樓之約,撩起袍子往轎子上走,卻被頭上挂着的燈籠砸了。
他有些惱怒,上了轎子還往外看了又看。想看看究竟是哪個不長眼的挂個燈籠都挂不穩,卻一直沒見到人,又憋着氣回了府中。
今日吃酒,不知怎麼的,平日殷勤朝着他敬酒的太尉趙丞敬了一圈酒,唯獨不敬他的。下朝時路過他還狠狠吹了吹胡子。還有那兵部侍郎,與那兵部尚書是師徒。看見他便拽着袖子走開了,幾次欲上前洽談公務,也失了機會。
秦佩窩着氣回了秦府,發現不僅前朝亂作一團,連他的内宅也是雞飛狗跳。
進了門便聽到下人不好好幹活,竟在一旁說着閑話。
他略微訓斥了兩句,去了疏影閣卻不見溫柔鄉,反而見到那宋氏哭哭啼啼地求他做主。
“行之,妾不要活了!”宋姨娘抹了抹淚,指着那張嬷嬷泣淚漣漣:“妾在這府裡,不受待見,這府中丫鬟婆子都不肯聽我差遣,竟是做些偷偷摸摸的,不把妾放在眼裡。”
秦佩有些頭疼,語氣自然不耐:“夫人臨走前不是把管家的對牌鑰匙給了你了嗎?有不聽話的下人自己看着處置了便是,你找我做什麼?”
“我日日在朝堂上看是非品臉色,怎麼回了家還要看你在這裡哭哭啼啼的?”
宋姨娘愣了愣。
她着實不知道如今這局面究竟該怎麼辦。
她本就父母早亡,要不是有些姿色和聰明勁,怕是連養活自己都難,更别說拉扯着幼弟長大,又供他讀書。
她隻是有些小聰明罷了,卻是字也不識得幾個,更不會管家,可秦佩這樣說卻是讓她着實傷了些心。
“老爺……你可冤枉妾了。妾雖才識淺薄,可這張嬷嬷是夫人的人,妾身不敢随意做主……”
秦佩狠狠抓了抓頭發:“我怎的和你就是說不清這事情呢?”
“對牌鑰匙既然已經在你手裡了,那如何處置下人,便隻憑你做主,不需要考量是夫人的人還是我的人,可明白?”
宋姨娘咬了咬唇,感受到他的煩躁,不敢再多說讓他厭棄自己了,便輕輕點了點頭。
“再或者,你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處置,就等着夫人從莊子裡回來了,再交還給她處置就是,何必來惹我心煩呢?”
若是李氏來處置,必定會對自己的人手下留情,說不定還會繼續安插在她院子裡。
宋姨娘不敢再埋怨了,隻是依着秦佩的意思,乖順地伺候他更衣安置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