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琰身披輕紗,坐雕花梳妝台前,青銅鏡中映出清麗絕俗的面容。
“你剛才說齊煊保護我?從何說起?”
紅燭站在她身後,手拿桃木篦子細細篦過楚琰絲絲縷縷的秀發,“少夫人,即便胡家的保險賣得風生水起,可憑咱現在的實力,跟朱家起正面沖突的話,誰吃虧?”
楚琰透過銅鏡,難以置信地看向紅燭,輕歎一口氣,貝齒輕咬唇瓣。
鏡中的紅燭如花似玉,比楚琰虛長兩歲。
她也是大戶人家養出來的閨閣小姐,懂文識墨,後因家道中落才被賣至胡家為婢。
一言點破局中人。
紅燭擡頭,明眸與鏡中的楚琰對視,“少夫人,您不是常說,做保險最重要的是信譽。經此一鬧,烙城無人不知朱元乾寡信少義,诓騙錢财,誰還敢買他家的保險?況且,齊大人已經替咱胡家追回了賠償的損失。”
楚琰聞言,垂下視線,“可……可齊煊他助纣為虐,偏袒朱元乾。我總要給兄弟們一個交代。”
紅燭唇角挂着的一抹淡淡的笑,“佟九他們也曾經把刀架在你脖子上,你依舊可以不計前嫌地給他們活路。如今亂世,命如草芥,就那麼點小傷,何須交代?”
“裴常呢?他雖罪大惡極,可妻兒何辜?齊煊卻一點都沒有懲治朱元乾的意思。”楚琰不由得惆怅。
紅燭眼中摻雜着情緒,惋惜且無奈。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裴常有眼無珠,連累妻兒。大夥雖知實情,可……既無人證,又缺物證。如何入得了朱元乾的罪?”
紅燭的話讓楚琰久久地沉默。
楚琰看向妝台上的金瘡藥瓶子,拿在手上把玩,若有所思。
“少夫人高義,雖身受磨難亦無所畏懼,然不忍見胡家衆人蒙受半點冤屈。”
楚琰這才意識到,婦人之仁。
作為胡家當家,當以大局為主。
縣衙内堂
齊煊神情肅穆,眼神淩厲,在台下的保險經營權競标者身上遊移,“競标者是否到齊?”
師爺側身回禀,“胡家代表還沒到。”
齊煊輕點桌面的手指攥緊,眼神一瞬飄向門口。
朱元乾站起身,“既然胡家自動放棄競标,咱開始吧!”
“那就開始……”齊煊話音未落,楚琰手中揣着一疊文書,氣喘籲籲地跑了進來。
“嘿,我來晚啦!來得早,不如來得及。”楚琰搖着手中的文書替自己扇風,佟九緊随其後,依次落座。
齊煊臉色淡然了些,換了個姿勢坐正,“保險經營權關系到老百姓的風險防禦和财産安全,自當嚴肅處理。今日舉辦競标會,意在選拔出最合适為百姓提供保險服務的商戶。”
“快開始吧!”朱元乾不耐放地說道。
齊煊睨了他一眼,“本次競标分三輪評比,三輪總得分最高者,便能赢得保險經營權。”
“還評比啥?魏大人早授意……”
朱元乾話沒說完,齊煊狹眉一瞪,“放肆。”
朱元乾被這氣勢鎮住,噤了聲。
楚琰起身作揖,“齊大人,不知這三輪評比是?”
“保險的核心乃建立共濟保障的資金池,給發生風險的人提供經濟補償。如若參與的人不夠大,資金池裡沒有足夠多的錢儲備,保險共濟就無法實現。所以,第一輪評選為期三天,誰家賣出去盛世保護險的金額越高,相應分值越高。”
齊煊的話讓楚琰來了興緻。
保險銷售不就是她的強項嗎?
反觀朱元乾,從未接觸過保險銷售。
且烙城百姓皆知朱元乾言而無信,寡顔鮮恥,又怎會在他哪兒買保險?
更何況,楚琰早已組建成熟的銷售團隊,拿下這局易如反掌。
騰地一下站起來,朱元乾怒目圓瞪,指着齊煊,氣得結巴,“齊……這,這對朱某不公平……”
楚琰大步上前,擋住朱元乾的去路,微微昂起頭,“有何不公?評價能否做好保險,數據是最客觀的。”
朱元乾雙唇緊抿,顯得有些發白,額上隐隐可見青筋暴起。
齊煊依舊正襟危坐于堂上,楚琰朝他回眸一笑,他微微一怔。
夏日炎炎,酷暑難耐,空氣中彌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悶熱。
楚琰身穿一襲輕薄的紗裙,大汗淋漓地站在閱兵台前,下面站滿了隊列整齊的士兵。
烈日下,楚琰慷慨激昂地闡述着,“将士們,三年旱災,你們都親眼看着多少黎民百姓因這突如其來的風險,喪失家園,甚至妻離子散,橫死街頭。你們何曾想過,如果能人手一份保險。在遇到天災人禍時,及時得到金錢賠償,結果是不是就不一樣啦?”
台下的士兵面面相觑,百感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