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輪子碾過濕潤的泥土,發出輕微的辘辘聲。車内,楚琰端坐在齊煊身側。
“齊大人,聽聞朱元乾之前所建的災民收容所已荒廢多時,民婦想盤過來經營。給災民們提供食宿、技能教育等保障,先保後收保費。等災民們學有一技之長,重新投入工作有收入後再補交保費。”
齊煊贊許地看着她,眼中又有一縷揮之不去的擔憂,“此意甚佳。朱元乾經營許久,雖花費巨大,然終未見起色,且虧損嚴重。災民之吃喝住行,樣樣皆需耗費巨大。胡家是否能承擔得起如此高昂費用?此事須得思慮周全。”
兩人相視片刻,楚琰欲言又止。
馬車停于一處破敗院落前,楚琰随齊煊下車。兩人望着那殘破的收容所,書寫着“東華堂”的牌匾将掉未掉地懸在門檐上。
秋風乍起,牌匾微微搖晃,發出“吱吱”的聲音。
殘枝敗葉随風翻滾,卷起滿地塵埃。步入院内。院牆坍塌,雜草叢生,房舍破敗,景象凄涼。
院落之中,擠滿了無家可歸的災民,孩童的哭聲此起彼伏,母親緊緊擁抱着懷中嬰兒,眼中盡是無助和絕望。
年邁的老人佝偻着身軀,坐在角落,手中捧着一碗稀粥,雙手顫抖,眼中淚光閃動。
清晨的一縷光照在災民們木然的臉上,顯得格外凄涼。
楚琰與齊煊并肩前行,她目光流連于災民間,憐憫與惋惜之情溢于言表,“齊大人,民婦确經深思熟慮才做此決定。災民們現下渴求有飯可食,有處栖身。所以,重建災民收容所勢在必行。”
看着百姓疾苦,齊煊眉心的褶皺未能撫平,“可災民衆多,仰仗朝廷撥款,也僅能略施薄粥,難以為繼。”
“俗語說,受之以魚,不如授之以漁。與其給災民們施粥,苟延殘喘,倒不如,讓災民們掌握生存技能,盡快讓他們重投社會,安身立命。”
齊煊點頭,“你若接管‘東華堂’,如何盈利?”
“入住‘東華堂’的災民們可以先有吃住保障,并給災民們提供技能培訓,等災民們重投工作後,則再補交保費,先保後付。”
“這樣的方式周轉時間太長,恐未到災民補交保費時,經營壓力過大,難以為繼。”齊煊的話讓楚琰陷入深思。
“聽說,胡夫人約朱某來此,想要盤我的‘東華堂’?”朱元乾略顯嫌棄地從髒兮兮的災民旁趟過。
楚琰聞言,轉身,“是的,朱老闆。你既已負責北方三省的保險業務,鞭長莫及,也再難管理‘東華堂’,何不轉讓予我,好讓這些災民有條活路。”
“他們的死活與我何幹?”朱元乾嗤笑一聲,“把‘東華堂’盤給你也不是不行。一口價,十萬兩。”
“這破牆殘瓦值十萬兩?”
“我在這‘東華堂’就虧掉了十萬兩,讨回本而已,一分都不能少。”楚琰見朱元乾寸步不讓,下意識看了眼齊煊。
“再不盤出去,你就不怕再虧十萬兩?”楚琰接着道。
“我準備斷水斷糧,讓這些災民自生自滅。何來再虧錢一說?十萬兩,少一個字兒,我都不會賣‘東華堂’。”朱元乾有心刁難,衆人心中了然。
齊煊此時開口,“胡夫人,要重開災民收容所,本官撥地給你重建便可,非買下‘東華堂’不可?”
楚琰在衆多災民期盼的眼神中,猶豫片刻。
其實,也并不是非盤下‘東華堂’不可。重新籌建,雖費些時間,至少能不受朱元乾的掣肘。
朱元乾語氣有些急,“可這些災民的保單在我這兒,沒錢交保費,他們死也得給我死在‘東華堂’。沒下家接手,斷掉他們的吃食,就在這兒等死吧!”
在場的災民聞聽朱元乾欲斷他們吃食,餓死衆人,皆陷入驚慌。
婦孺啼哭,老弱無助,面面相觑,愁容滿面。人群中湧動着惶恐不安,耳邊盡是低語聲與歎息。有人雙手合十,祈求上天憐憫;有人跪地嚎啕,訴說心中絕望。
整座院落,頓時陷入一片愁雲慘霧。
東華堂收留了五百多戶災民,每戶應收保費十到五十兩。如果增加技能培訓,縮短災民們重新工作的周期,還是可以盈利的。
而且,這班災民的生死就在她一念之間。
楚琰咬牙:這十萬兩,我認了。
齊煊與楚琰異口同聲道:這十萬兩以等價的保險合同來抵。
楚琰聞言,錯愕地看想齊煊。
朱元乾頓時來了興緻,“此話當真?”
楚琰正要開口制止,齊煊繼續說道,“當然,胡家以十萬兩盛世守護險保單與之交換東華堂所有權。若朱家有财産損失,則十倍賠償。”
朱元乾貪婪的眼神看向他裡倆,“我家損壞十萬兩貨品或财産,便可陪我一百萬兩?”
楚琰難以置信地看着齊煊點頭,齊煊轉眸,給她一個放寬心的眼神。
确定齊煊不是在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