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琰驚呼道,“那不得賠死我?”
朱元乾的臉抹過一絲得意與籌謀,齊煊淡然反問道,“你現在能拿出十萬兩現銀?”
楚琰咬下唇,臉上稍顯不甘地搖了搖頭。
“成交,我馬上拟定契約。”朱元乾麻利地準備好契約遞到楚琰面前,隻見她猶豫着是否要接,又看向齊煊。
楚琰的手指微微顫抖地接過契約,目光在齊煊和契約之間遊移。
齊煊從容地示意,她神情愈發黯然地把契約簽好,朱元乾如獲至寶地拿走了保單。
朱元乾剛踏出大門,楚琰臉上瞬間換上狡黠的笑容,靈動的眼眸瞥了齊煊。
自上回齊煊空手套走她十萬兩鹽貨,這把戲,他可是愈發地精進。
“齊大人,運用空手套白狼這招,你認第二,誰敢争第一?”
“瞧出來啦?你演技,亦甚佳也。”兩人相視一笑。
楚琰回想起昨夜跟齊煊的對話:“朝廷既頒政令,分别設定烙城及北方三省兩個保險試點,獨立核算,不得跨區經營,期限一年,期滿再行評定。”
不得跨區經營,她與朱元乾分屬不同經營區域,這份保單便不再有效。
楚琰心滿意足地把手中的轉讓契約收好,滿懷感激地看向齊煊。
秋風飒飒,晨曦穿透薄霧。
東華堂門檐上的牌匾,如初秋牽扯在枝頭上的黃葉,清風拂過,搖搖欲墜。
楚琰黑發高高挽起,簡單的發簪固定。身穿碧色紗衣,寬大的袖子用深青色布帶綁起,顯得幹練地走進東華堂,“把這髒亂的東西清出去,去去黴味兒……”
楚琰站在收容所的中央,四周圍着忙碌的工匠和村民,她的聲音清脆而洪亮,“師傅,快把牌匾卸下來,仔細砸到人。”
“這邊的屋頂需要加固,木梁要換成新的,不能再用那些腐朽的木頭了。”
施工的工人基本就是居住在東華堂的宅民,身着簡陋的粗布衣。個個瘦骨伶仃的身闆用力揮舞着鋤頭,錘子當當作響,額頭上的青筋也在微微鼓動。
婦儒們彎腰割草,動作迅速而有力,手中的鐮刀在陽光下閃着寒光。稍微撐了撐酸軟的要背,拭去鬓邊汗珠,仍不放下鐮刀,瘦弱的身軀在陽光下顯得格外堅強。
眼若銅鈴,瘦不拉幾的小孩哥兒們蹬着一雙筷子似的小腿,搬運着工具,遞送水壺。
院内的四面圍牆,青漆斑駁脫落,露出的土坯,像片片擦傷的瘀痕。牆頭勁草被蜘蛛網束縛着,晨風拂草,灰塵沙沙落下。
楚琰查看這手中圖紙,圖紙上标注着東華堂的結構和修繕的細節。她不時與身側的佟九低聲交談着,指點着圖紙上的各個部分,不時交換着意見。
“齊大人……”衆人異口同聲道。
楚琰扭頭,齊煊拂簾下轎,隔空向望。齊煊剛要擡起的步伐,驟然停下。楚琰的身影被晨曦鍍上一層溫暖的金光,嫣然一笑。
齊煊唇角微微上揚,挪不開視線,呼吸變得輕淺。楚琰笑着迎上來,齊煊亦擡步向前,伸手推開半開的破舊木門,老舊的門栓卡住,被推開一瞬,門檐上的牌匾微微顫動,落下一層灰幕。
楚琰和煦的眼神微微眯起,閃過危險之色,“小心……”
齊煊頭頂的牌匾掙脫了最後的束縛,迅速下墜。擡頭,齊煊迅速側身避開,楚琰撲向他,被台階絆倒,腳踝被強烈地扭曲,倒吸一口冷氣。
牌匾快要砸她背上,“砰”一聲巨響,拳頭與牌匾相撞,發出沉悶的撞擊聲,牌匾打得四分五裂,木屑飛濺。
“啊……”一聲尖叫,楚琰被巨響吓得捂緊耳朵,被齊煊一把抱住。
破木碎屑震落一地,激起一陣微塵。
楚琰這才輕喘着氣,擡頭,看着自己衆目睽睽下被齊煊這麼抱着,馬上掙開他,腳踝傳來的刺痛,讓她踉跄一步,又被齊煊抓住了手臂。
“齊大人,放手,這樣影響不好。”
楚琰躲閃地環顧四周,齊煊的手卻擒得更緊,眉峰微蹙,“再亂動,我就……”
楚琰暗暗掙開齊煊的手,整個人卻被他打橫抱起,堂而皇之地從前院經過,不顧周圍人的品頭論足,直入内堂。
“放我下來。”楚琰壓低聲線喊道。齊煊恍若未聞,眸色不帶一絲情緒。
走進内堂,齊煊躬身,正把她放在幹草堆上。楚琰微微往後昂,齊煊擡眸,與之相看,近在咫尺。兩人均在對方如墨的星眸裡看見自己的小小的影子。
氣息絲絲縷縷地交織在一起,無言對視。齊煊輕舔唇瓣,收手,支起身闆,耳畔輕染绯色。
“我叫奴婢進來。”
齊煊轉身,楚琰眸色黯然,“我,我好歹救了你,就把我扔這兒?”
齊煊聞言駐足,轉身看着楚琰脫掉鞋襪,露出盈盈玉足,紫黑的淤塊包裹着腳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