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賈們紛紛将目光投向坐在高堂上的齊煊。他身着官袍,眉宇間帶着一絲威嚴和沉思,目光掃過下面的衆人,衆人屏息以待。
“大災過後,災後重建乃國之大事,朝廷也下達一系列撫恤政策,例如減征賦稅等……”
聞言,衆人争相參與投資。楚琰感激第表情看向齊煊,他卻神情淡然。
榮銘晟瞥了眼眉笑目語的倆人,嘟囔道,“哼,假公濟私。”
……
東華堂
窗外陽光透過紙窗灑進内室,木質的桌椅整齊排列,桌上擺放着各式各樣的簪花制作工具:剪刀、絲線、彩紙、珠玉和細細的金銀絲線。
楊琦挽着整潔的發髻,身着素雅的長袍,柔美的目光中透露出一絲不容忽視的威嚴。她手中拿着一支精美的簪花,站在前方講台講解,展示和講解制作簪花的每一個步驟。
台下的婦女們身着統一的棉麻衣裙,坐在台下,目不轉睛地盯着楊琦的一舉一動,生怕漏掉一絲細節。看着自己手上擺弄的簪花漸漸成形,她們臉上露出滿足的笑容。
課後,楊琦仍在整理簪花材料,婦女們走出課室,迎上剛進門的楚琰。
楚琰走向她,“楊老闆……”
楊琦并不看她,依舊垂頭收拾,“不用謝我,之所以入股東華堂,皆因信賴齊大人。”
招股大會上雖募集到足夠的股本,可除了楊琦,未有其他商家肯前來教導災民技能。
一則是因本朝作坊大多世襲祖傳,每個工坊都有自家的獨門秘法,不敢輕易外傳。二則出于商賈們并不完全信任楚琰,隻圖減征賦稅。
她并未因楊琦的怠慢而惱怒,“爾等都受齊大人庇護,才得以在此亂世靠經商糊口。”
楊琦嗤笑一聲,“奴家受齊大人所托,才來這兒教導災民……”
“這……你跟齊大人是……”一向穩重自持的楚琰,忽而有些結巴。
楊琦收好東西,擡頭,面對楚琰,“奴家受齊大人恩惠,力所能及之事,理當竭力而為。”
楚琰眸色不自覺流露出落寞,“楊老闆,其實大可不必如此。”
“整個烙城,誰人不知,齊大人為幫夫人赢得保險經營權差點丢了官,奴家是憑自個兒真本事。”楊琦并不看她,提起箱子就要往外走。
楚琰轉身,視線追随着楊琦離去的方向,“楊老闆,你我皆無人可靠。在此亂世,何不抱團取暖、同舟共濟,相互成就呢?”
“抱團取暖?同舟共濟?互相成就?”楊琦頓住腳步,回頭。
“對,災民們需要這工作養家糊口,楊老闆需要他們的幫助擴大産量,而民婦則需要幫助災民和商賈們解決風險從而賺取銀兩糊口。”
楊琦放下手中箱子,看向她的眼神,頗有深意。
楚琰上前抓過她的手,“世道女子不易,從商的女子更難,何不化競争為共赢,共濟互助。”
楊琦願入股災民學堂,可見,并非鼠目寸光之徒,是想擴大工坊的生産能力,以應對災後驟然增長的需求。
半月後,東華堂第一批簪花女匠正式入職,楚琰和楊琦并肩而站,凝視着簪花工坊内機器軋軋,匠人忙碌其中,心中不禁倍感欣慰。
“楊老闆……”倆人聞聲看向院外,齊煊朝她們走來。
楊琦眼中掠過驚喜之色,“齊大人怎突然莅臨寒舍……”
齊煊與楚琰相視點頭,雲淡風輕,“本官正好路過,進來看看。”
身側的師爺催促道,“大人,剛飛書來報,尚書大人即将南下烙城核查政務,事宜繁多,宜早作準備啊!”
“師爺,你跟楊老闆去拿下賬本。”齊煊話畢,楊琦帶師爺進了内堂。
齊煊與楚琰相視無言。她抿了抿唇,沒話找話,“齊大人常來簪花工坊?”
“嗯?”齊煊怔愣片刻,眼神逡巡不定,“本官時而因公到此。”
“哦。”楚琰神色微暗,垂眸,手指不自覺地扯着衣角,“大人公務繁忙,民婦便不再叨擾,先行告退。”
楚琰欠身,而後從他身側越過。
“哎……”齊煊欲言又止,側身抓住她手臂。
“大人有何指教?”楚琰看着他抓住自己的手,齊煊才意識不妥,馬上放開。
“無事。嗯,尚書大人馬上要到烙城稽查,将近半年來保險經營報告親自送到縣衙。”齊煊話音剛落,楚琰點點頭,離開。
看着楚琰離去的背影,齊煊眉頭皺起,眼中的光芒黯淡下來,嘴角微微下垂。
此時,師爺拿着賬冊,随楊琦出來,正好碰見這一幕。
楊琦輕聲問身邊的師爺,“齊大人從未來過奴家的簪花工坊,今日為何會來?”
“齊大人剛從西郊巡查回來,經過此地,就進來了。齊大人的心思,下官也不好猜度。”師爺禮貌地婉拒,就走到齊煊身畔。
眼看楚琰走到門口,與一直守在門外的佟九會合,一道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