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賀春言盯着她，一字一句慢慢地說:“你可知今日楊夫人要查背《内訓》，背不出來的要罰抄十遍？”

喬月影的星子眼睛瞪大，慌忙翻起書來，賀春言得了清靜在想宋夫人未必願意她嫁到王家去，隻是硬要推拒掉這門親事，怕是也不怎麼好說，畢竟王大人可是為賀謙回京做官出了大力氣的。

好煩，煩死了。

上午，那位嚴苛清冷的楊夫子又走進來，衆女孩服服帖帖、安生地上完課，喬月影果不其然被點名抽背了。

“貞靜幽閑，端莊誠……誠一，女子之德性也，慈和柔順，孝敬仁明，順性備矣，夫，夫，夫德性，我背不出來了。”

楊夫子臉色未變半分，隻說了句：“今日散學後來我這裡抄寫，你們剩下的人也一樣，不要想着回去讓丫鬟兄弟幫你們抄。”

衆人噤聲，賀春言看着喬月影沮喪的神色，不禁偷偷伸手安慰她。

然而上學才一天，她不找别人麻煩，麻煩自己找上來。

甫一散學，王嬌和婁七兩個麻煩精聯手上門來問她，到底王珅和傅蘊玉誰做的荷花詩好？傅蘊玉的詩好在哪裡？

“賀春娘，你好好說。”王嬌擰着好看眉頭看着她。

婁七明明與王嬌一般大，但是一團孩子氣，氣鼓鼓地看着她。

“我的意見這麼重要嗎？”

“對”，賀春言起身往屋外看，好家夥，女學裡的人都來全了。

“我這屋子可容不下你們這麼多人，何況月娘最讨厭進屋子了。”

金城縣主白淇玉站出來：“我們到書舍外去說。”

已有女孩子将兩首詩用娟麗字體謄抄出來，王珅那一首詩是：“朝采芙蓉花，暮采芙蓉葉。芙蓉不見人，臨風舒笑靥。”

傅蘊玉則是：“微風搖紫葉，輕露拂朱房。中池所以綠，待我泛紅光。”

做現代人讀的詩作全是曆史精華，沒有做事能力，難道還沒眼光嗎？賀春言就是覺得傅蘊玉那首更好，可她就是說不出來啊。

“我說不出來，就是傅蘊玉的好一些。”

站在邊上的一個臉生姑娘質問她：“莫不是你覺得傅蘊玉長相出衆，心悅于他，所以才向着他。”

賀春言：“這位娘子，我雖然才學不佳，但眼光奇絕，你不能随便污蔑我。”

王嬌怒了：“賀春言，你什麼意思？”

婁七笑說：“賀春言與我眼光一緻呗，還能是什麼意思？”

賀春言心想倒也沒有，你們說這兩人都不如謝景初俊俏，聽着周圍女孩子慢慢又吵起來，她忽然有了一個想法。

“按我說，這兩首詩說穿了不相上下，所以大家才分辨不出來，我信各位娘子能做出更好的，幹嘛硬要說他二人，不說有才學的娘子站出來，也做一首，加入進去，豈不是更容易分高下？”

賀春言此言一出，小娘子們面面相觑，等了一會，推出一位身材小巧的文靜姑娘出來。

“林風緻，山長的女兒，我們都說她能去考狀元了，讓她來一首吧。”

林風緻也不怯場，提起筆，片刻就好，賀春娘過去看：“飛雨飒然至，一峰天外青。荷花香不已，涼透波心裡。”

她立刻笑道；“我覺得這首最好。”

“林四娘子的才情果然更好一些。”

“是啊。”

娘子們圍上去，賀春言默默退出來，看見了遠處站着的楊夫子，她行禮，楊夫人招手讓她過去，一副嚴肅表情讓她有些害怕。

“那些男子總覺得女子眼界狹小，毫無規矩，追逐那些錦衣公子，今日同窗們請你做評，你可覺幼稚？”

賀春言不懂她什麼意思，隻說：“知好色，慕少艾，人之常情罷了，世間留給女子們的東西太少，規矩卻頗多，女子又不能為所欲為，看上誰就擄回家，看看怎麼了，看看又不花錢。”

楊夫子人再矜持，聽到這話也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