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因為白姑娘和王紳的事情難過？”謝景初看向賀春言，眼神裡有着隐匿的關切。

賀春言扭頭看他：“哪有，流言蜚語而已，我怎麼會因為這種事難受？”

“那…你那會因為什麼而難受？”

“實際點兒的，比如王夫人進門之後讨厭我，畢竟女子都在後宅，就像天下所有的婆母欺負兒媳婦那樣天經地義，不過這話也就是在跟你說，而且我也沒那麼好欺負…”賀春言對着謝景初眨眨眼，說出了這番頗有憂患意識的話。

“我竟不知姑娘家要如此憂慮，師妹無需擔心，王夫人愛子，也一定愛屋及烏。”

賀春言看着說了許多話的謝景初，覺得他今日通了人性，竟然不再要求她上進，真是令人驚訝呢。

“師兄怎麼知道？說不定在王夫人心裡，白姑娘比我好的多，婁七不是說了嗎，長的好、家世好的才女，難到不比我強？”

你…已經夠好了，這句話被謝景初咽在肚子裡，他以往總覺得她配王紳不夠，如今卻覺得，王夫人若是真的這樣想，俨然是貪心不夠，還要如何，僅是能夠有她這個人已經是頂好的事情了。

謝景初還想再說些什麼，賀春言卻轉身見到王紳走過來，遠遠打了招呼。

“師兄怎麼在這裡，山長讓我叫你過去，說是有事說，春娘不如跟我們一起去。”

春娘，原來兩人已經如此親昵了，謝景初想，畢竟是訂了親的，他除了避開什麼也做不了。

“好啊，我倒要去聽聽。”

三人穿過遊廊，被中庭處的喬雲空看到，他看戲般笑着想，自家妹妹是個糊塗人，還擔心别人退了親嫁不出去，還不如擔心擔心自個兒。

屋内都是各家往來的大人們，叔叔伯伯一堆，叫完了人，林山長才說五日之後要去洛陽，說是要拜訪一位老君山下的隐士文人，說他家是前朝大儒，和林家是世交，也剛好帶着徒弟去增進學問，至于人選嘛，那就隻有謝景初和王紳，洛陽不遠，名人雅士又相熟，宴請做客，至少也要半月時間。

賀春言聽了躍躍欲試，這年頭旅行是不存在的，賀謙就是道地汴京人，幾代單傳下來，連親戚也少見幾個，賀春言最多去莊子上住幾天。

可賀春言又不敢提，帶着她一個姑娘家，山長那邊多是麻煩的緊，眼巴巴看着人商量，隻有謝景初看出來她的心思。

謝景初跟着她退到屋外，安慰說：“賀大人可以在洛陽置了宅子，西京多是告老還鄉的文人雅士，想去的時候自然可以去住，我外祖父也有一處，若是你想去，日後有機會了……”

謝景初停了半響又說：“王大人在洛陽也定是有的…”

賀春言聽不出言外之意，隻覺得富貴人說話就是輕松，還在洛陽置宅子，那還是希望她爹一天寫五百首詩。

“我怎麼記得你都沒出過汴京城呢？”

“我幼時和外祖父家來往并不親密，他們也是為了我，才沒有遷到洛陽…”

賀春言心下吐槽自己，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勾出人家的傷心事，又想着他出發的時候，家裡還有上次買的荷包，塞張平安符進去，沒辦法，謝景初實在太可憐了。

然而在洛陽買宅子這個事兒，卻被賀春言記在心裡。

回家她就找了管家賀大問，洛陽置宅銀錢需要多少呀？

賀大看着她，語重心長地說：“姑娘，老爺在世的時候賣了祖産又加上大輩子的積蓄，才買了兩間宅院，大人求學讀書又賣掉一間，這還是買的早，如今家裡可再買不起多的宅子了…”

賀春言：…我就說這是富貴人家的事兒。

汴京城的房價屢高不下，西京作為古都，也差不到哪裡去。

賀春言還是感謝了一下祖先，這跟擁有京房京戶有什麼區别。

丫鬟遞給她一張帖子，說是過兩天請她去京郊跑馬，若是時間晚了，就臨近在莊子上住幾日。

賀春言見是母親院子裡的人，想來已經是同意了，青山書院快要開學了，玩也玩不了幾日，她要和喬月影好好玩上一玩。

又想到什麼，走到匣子裡找出那隻大紅的繡着狸貓樣式的荷包，又從抽屜裡翻出一疊玄機先生寫的符，平安長壽健康通通塞進去，直到把荷包撐的圓圓鼓鼓。

送人荷包始終是逾禮，謝景初說不準還不收呢。

管他呢，就算我對他的起心思，謝景初也不可能對我起心思吧？

謝景初可是君子。

煩死了，送個禮還這樣麻煩。

窗外又是落雨，先是三星兩點，緊接着噼啪作響，擾得人心亂，又想起王紳也要出門，到時候府上也會送些東西，想來他那裡一定比謝景初這裡精心一些，周老夫人年老，很多事情并不能注意。

半個月而已，洛陽又不遠。

荷包這個事情被她撂開手，又在書桌前開始寫話本，山長說他從洛陽回來，想讓賀春言至少給她個開頭，賀春言對着案幾上的筆墨紙硯發呆，寫點什麼呢。

“小姐，玄機先生來了封信。”

賀春言聽到的時候還沒反應過來，玄機先生寫信，難道是王家想要退婚？

她拆開信，隻有寥寥幾句話，大意是王夫人拿着三個人的八字都去合了，她、白清然和王紳，兩兩相配，俱是好姻緣。

隻是王夫人多問了句仕途，那就隻能是白清然了。

這進度條，竟然終于到了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