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巷門口的包子攤,一群錦衣華服的年輕男女坐在一起,包子攤老闆戰戰兢兢,生怕一個差錯自己的項上人頭不保。
但玩家們顯然不在意他的心情,姜華庭慢斯條理地用餐,一碗陽春面好像被他吃成什麼高級法餐。
但了解他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他的心不在焉。
“昨晚我聽見了歌聲,但與之前你們所說詩經中的詩,這次她唱的歌與林驚月有直接的關系,就是那首《連就連》。”
等姜華庭終于把碗裡最後一根面挑幹淨,他才放下筷子慢聲道。
南薇正往嘴裡塞着包子,聞言一哽,艱難地完成進食後一臉頓悟道:“這不就跟那什麼,下最後的通緝令一樣嗎。”
藤原雪代微笑着給她遞上一杯水,得到了南薇一個感激的眼神,她優雅地抿了一口粥道:
“不管今天查的如何,我們晚上一定要動手了,反正還有幾次試錯機會不是嗎。”
她這麼說着,目光看向了燕涼:“燕同學準備好動手了嗎?如果還不習慣殺人的話,我可以為你代勞。”
燕涼平靜地與她對望,“這點小事,不用麻煩藤原小姐。”
藤原雪代彎着眼,“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早飯過後,皇甫東流到了府上,神情一臉凝重,“燕司郎,我昨天晚上派人去盯着辛夷宮有收獲了。”
燕涼:“是林驚月的半具屍體?”
皇甫東流點頭:“你早就猜到了?”
燕涼:“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隻是……”
皇甫東流接話:“隻是薛暝這種謹慎的人居然會暴露在我們眼前。”
燕涼漫不經心道:“人總有疏忽的時候。”
他更傾向于……暝要麼放水,要麼早有算計。
皇甫東流:“對了,你這府裡怎麼這麼冷清,連個下人也不見?”
燕涼:“方便辦事。”
皇甫東流抿了抿嘴,不贊同道:“薛暝死哪裡都不能死在你府上,他是父皇跟前的紅人,他一死,父皇肯定第一個懷疑到你頭上……而且你又遣散了其他人,這不就明擺着你就是兇手嗎。”
燕涼做完任務就走,屬實沒有考慮到這一點,他看了眼皇甫東流,從懷裡拿出一枚令牌和幾封信,“殿下就把火鬼的事講給陛下聽吧,再說薛暝畏罪自殺,這兩個可以作為證據。”
若隻有幾封信還不足為據,但這玄鐵令算得上是薛暝最重要的東西之一,他一向藏的很好。皇甫東流猶豫了一下,他沒想到燕涼真的拿到了。
“燕涼,你這話什麼意思?跟交代後事一樣……”
“我打算之後出去遊曆一番。”
燕涼随便找了個借口,皇甫東流卻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你還真喜歡他啊……”
“談不上,隻是好歹相處了一年,他也沒對我做什麼不利的事,總會攢下一點感情的。”
燕涼輕飄飄揭過這個話題。
皇甫東流正色道:“……就算父皇真的怪罪下來,我也會幫你的。”
燕涼笑了笑:“殿下要怎麼幫我?”
皇甫東流:“再怎麼說你也是刑部侍郎之子。”
“這樣啊,我還以為是别的身份能救我呢。”
燕涼覺得這樣繞繞彎彎沒什麼意思,或許是要再次直面暝的死,他的情緒不自覺地焦躁。
“殿下,我其實,很想知道我們的真實關系。”
“你對我太好了,好到就像我的同胞兄長一般,常常為我着想。”
皇甫東流一時沒反應過來,聽到“兄長”這個詞才瞪了瞪眼,“你都、你都知道了!?”
燕涼沒想到随便挑出來的形容居然是真相,他面色不變:“所以……殿下真的是我的兄長嗎?”
皇甫東流:“哎,我就知道瞞不住你。”
接下來他就聲淚俱下地描述了當年迫于形勢不得不把燕涼送走的心酸往事。
話說完了,皇甫東流以為接下來會是抱頭痛哭兄弟相認的戲碼,沒想到燕涼一句知道了就被姜華庭等人叫了出去。
皇甫東流:“……”
他眼淚白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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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家們再三确認了林驚月的屍體和頭是分開的,才開始準備晚上的事宜。
夜晚很快就到來了。
燕涼放血抹刀,嘴唇蒼白了幾個度。
“火鬼寄宿在他身體裡,他的要害會是火鬼的要害嗎?”男大學生還在進行激烈的思想鬥争,“萬一殺了火鬼煙火大會還是不能進行下去我們該怎麼辦呢……”
沒人打斷他鑽牛角尖的碎碎念,此刻衆人心中都有隐約的不安,如有實質般沉沉地壓在身上。
暝的輪椅停在了卧房門口,他仰面看天,忽然道:“燕涼,下雪了。”
下雪的天,好像和平時總是不一樣的。
夜晚的天在黑與灰之間過渡,那雪如同綿軟的白花,讓姜華庭無端想起自己參加過無數次的葬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