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涼準備關門的時候頓了頓,視線在長廊上掃了一圈。
一股無形的陰冷像是要鑽入毛孔裡。
他猛地轉頭。
暝進了浴室,并沒有在房間裡,剛剛那種受人窺視的感覺消失了。
“怎麼了?”
冰涼濕潤的手覆在他臉上,暝眼中幾分擔憂,燕涼回過神,發覺自己已經坐在了床上,房門被關的嚴嚴實實。
“沒什麼,可能是被什麼鬼盯上了。”
在副本的NPC設定需要外,暝不會透露什麼劇情,對燕涼的通關過程也不會加以幹涉,因此他隻是點頭,然後摸了摸青年眼角下的烏青。
燕涼被他摸得有些癢,道:“你來之前我聽到了奇怪的敲門聲,估計是誘我出去的。”
暝:“你不怕我也是鬼怪誘你開門的假象?”他的手落到了燕涼後頸處,力道輕緩地按壓着。
熟悉的氣息将燕涼包裹,他一邊沉浸在這種難得的舒心中一邊道:“如果是幻覺的話,那就讓我短暫地幻想一下。”
“而且……就算是幻覺,你也不會對我做不好的事。”他擡眼,“隻是會讓我有些難過而已。”
暝彎着眼親了親他的嘴角,“不是幻覺,我擔心你,特地來找你的。這次船上的人多,他們注意不到我。”
燕涼:“上個副本之後他們沒對你做什麼吧?”
暝搖頭:“他們奈何不了我。”
燕涼:“你在上個副本有想起什麼嗎?”
暝:“有,你要聽嗎?”
“其實我也想起了一點。”燕涼笑起來,兩人是面對面的姿勢,他順勢把人抱起來放到床上,自己也躺上去。
暝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脫到隻剩裡面那件單衣鑽回被窩,“我想起的也不多,隻記得我們以前也在那個副本待過。”
“你好像待了很久。”燕涼說。
“嗯,從出生就待着。”暝說,“體驗到了一種人生,很難得。”他隻字未提其中的苦難。
燕涼聲音些許沉悶,“不會埋怨我的不告而别嗎?”
暝:“沒有,隻擔心你過得好不好。後來什麼都忘記了,隻想你能回來。”
燕涼:“我沒回去對嗎?”
“你副本都過了回去幹什麼呀?”暝指腹按在他皺起的眉上,覺得燕涼每一個地方都長得好看,“我也沒有待多久,你走了我也要跟着你走的。”
其實沒有。
他以鬼的身份在那個副本待了好長一段時間,長到自己都恍惚覺得那是自己的另一輩子。
在副本的時候是他神力最薄弱的一次,或許因為先前有什麼事讓他的力量不得不受到壓制,總之那些人逮着這個機會要讓他吃點苦頭,降臨那個副本伊始他就是沒有記憶的。
他就一直坐在那裡,見證了時代更疊變換,那棟老舊的樓裡有過許多故事,後來全被鋼筋水泥掩埋,連同過去一并遺忘。
鬼是依靠執念存在的,他忘不了要等的人,明明苦痛諸多,卻對這個世界沒有什麼惡意,成不了厲鬼,便是渾渾噩噩的孤魂野鬼。
他無法恢複記憶便一直滞留在那,而那些人樂衷于看他受挫,便置之不理了。
這也緻使了後面很長一段時間燕涼都沒能在副本裡看見他。
也好。
他真的不想讓他為自己難過了。
……
兩人聊着副本裡瑣碎的事,困意很快襲來,燕涼從小到大都是一個人睡,在暝身邊卻很快養成了習慣,貼着他的頸窩就睡着了。
暝給他蓋好被子,沒合眼,就那樣靜靜地看着。
他總是在看他,這個人出現在他生命裡的第一刻他就移不開眼。有記憶也好,沒記憶也罷,對他的在意就像刻在了骨血裡,這是忘不掉的。
暝吻在燕涼的側臉,後者感受到熟悉的氣息,圈着他的腰貼的更緊。
暝心底一軟。
他其實要短暫地離開一段時間,這次是想要來道别的。
但見着燕涼的疲憊,話怎麼也說不出口。
篩選本後,幸存者大大減少,這些日子盤旋在他耳邊的那些呓語都少了,而他的腿骨也被項知河動用了一點能力拿了回來,隻是代價是被發現後的追殺。
現在人應該也去了那個副本裡……
暝已經忘了自己是何時創造他的。
但當他靠近他,感受到他身上屬于他的氣息,便知道這個“人”是他用自己的血和肉捏造的。
哪怕他對燕涼以外的人感情再淡,項知河總歸是有些特别的。
像是“小孩”吧。
暝能迷迷糊糊記起他從前一點影子,他不是和人類一樣是母腹中出來的孩子,起初小到隻能趴在他掌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