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很少見的發色啊,最近我應該沒有見過。怎麼了?”
之前一直沒有想起來,但如今腦子清醒不少,又從小紀那裡了解了不少關于鬼的事情,不破非常肯定,那個曾經在夜晚敲開自己家門的紅發女人就是一隻惡鬼!
他向矢吹真羽人說明了自己突然想起的事情。在那晚之前的某一天夜晚,曾有一個紅發的鬼敲響了他們家的房門。
“至少......至少母親是在那家夥來過之後才......!”
矢吹真羽人的雙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那隻鬼還有什麼明顯的特征嗎?”
不破開始回想。那個冬天的夜裡非常寒冷,母親照常去居酒屋工作,留下他和槿在家裡。因為爐火燒的不夠旺,槿獨自出門到後院取幹柴,沒有叫醒他。他在迷迷糊糊中聽到了敲門聲。
【槿?為什麼要敲門啊?】
然而開門後,來人卻不是槿。而是一個有着哪怕在黑夜中也像燃燒的火焰一樣的紅色頭發、穿着華貴桃色振袖的女人。
開門的一瞬間,不破就後悔了。但他做不到推開這個女人鎖上門,因為槿還在院子裡。不破憑借天生比旁人敏銳的五感,“看”到這個女人不斷散發的“惡意”,聽到了異于常人的血流聲,還有那令人汗毛倒豎的血腥味。
“那個鬼.....她的眼球上刻着一個數字!”
“是多少?”矢吹先生抓在自己身上的手力氣太大了,剛好沒多久的右肩又開始疼了起來。
【孩子,綠是住在這裡吧?】
【......你找母親什麼事?她不在!】
那隻惡鬼好像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開始止不住地狂笑。
【母親......哈哈哈哈!母親!!】
盡管雙腿已經抖得不成樣子,但不破仍舊死死地擋在對方身前。院外傳來一些聲響,有什麼人舉着火把靠了過來。
【啧,礙事的家夥真多。】
惡鬼說完,瞬間便消失在了不破的眼前。直到槿擔憂地将他扶起,母親也被趕來的鄰居從居酒屋帶回,他才從恐懼中回過神來。
他當然看清了那個惡鬼眼中的數字。
那是——下、陸。
*
那天矢吹先生心事重重地走了,聽有花小姐說,矢吹先生去向主公大人請罪了,因為他沒有發現下弦之六曾經來過赤羽町。一切悲劇與罪惡的源頭,鬼之王鬼舞辻無慘,在他之下還有名為十二鬼月的強大的鬼。不破遇到的紅色頭發的鬼,應該就是下弦之六。
等到右肩的傷口完全複原,行動沒有絲毫不便之後,有花海夏大手一揮将不破趕出了蝶屋。
她通常來去匆匆,但在不破離開蝶屋的時候還是抽空出來送他:“要去小荒山的話還有很久的路要走,趁着天亮趕快出發吧。”
矢吹真羽人向自己作為培育師的師父推薦了不破千裡,希望他的師父若松小十郎能夠教導不破學習劍術和呼吸法。
很快,不破便收到了來自小荒山的回信。信紙上帶着濃濃的松針的味道,似乎是個非常寒冷的地方。
“這段日子多謝大家的照顧!”
“千裡先生,請務必保重身體!”臨走前,小紀、小薰和美樹都來為他送别。
不破露出了一個微笑:“抱歉,這段日子讓你們擔心了,我已經沒問題了!再見!”
小紀抹掉眼淚,大聲說:“嗯!千裡先生一定沒問題的!訓練要加油啊!”
踏着清晨的朝陽,名為不破千裡的少年走上了前往培育師所在的小荒山的道路。
小荒山真的很遠很遠,在翻過了不知道多少座山頭,跨越了不知道多少片田地之後,不破終于見到了那座終年積雪,長滿銀松的高山。
長途跋涉之後終于來到小荒山的山腳,不破拄着木棍當做拐杖,大口大口地喘着氣。還、還真是夠遠的啊,他一邊喘息着一邊想道。
不遠處的山腳下,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正背手看着不破所在的方向。
咦?難道是若松小十郎先生?不破敏銳地察覺到了老人的視線,正想上前打聲招呼介紹自己,沒想到老人看見他接近,直接轉身向前跑去。
诶!?跑走了!?不過這個速度......不破丢掉木棍,驅動疲憊的身子全力奔跑了起來。
老人隻是背着手向前跑,長長的山羊須飄在身側,似乎是在嘲笑不破連一個沒有自己高的老爺爺都追不上。
不破隻能用盡全力勉強跟上老人的速度,但他很快發現老人好像一直在帶他繞着山麓兜圈子。若松小十郎一直保持着一個不破怎麼也追不上,又恰好不會跟丢的距離,帶着他慢慢地接近山頂。
從中午一直跑到傍晚,前方怎麼也追不上的老人終于放慢了腳步。
“哈啊......嗬啊......”不破雙手撐着膝蓋,貪婪地喘着氣。小荒山的空氣太冷了,感覺要把他的肺都給凍住似的。裸露在外的身體上全都是被松枝和樹葉抽打出來的細小傷痕,但不破沒有時間理會那些通紅卻沒有出血的小傷口。
哪怕在蝶屋的時候有小紀她們幫忙制定一些恢複訓練,但現在不破的體能依舊存在很多問題。
“擴張肺部,讓更多的空氣進去!運送氧氣到自己的血液中去!”
因為過量的運動,不破的身上此時不斷冒出蒸騰的熱氣。他聽見若松小十郎的話,下意識地按照老人說的,在大口呼吸的同時擴張肺部,卻被冰涼的空氣刺激得彎下腰來不停咳嗽。
“呼吸不要停!”若松小十郎沒有半分憐憫之意,他不知道何時來到了不破的身邊,一掌拍在不破的腹部,“繼續!”
惱人的咳嗽被不破強硬地壓下,他按照若松小十郎的指引,将冰冷的空氣吸入肺中,讓氧氣進入血液。然後他突然有了一種很奇妙的感覺,血流的速度變快了,心髒正在咚咚地跳着,比往常更加有力。因為停止運動而逐漸冷卻的身體也奇異的開始升溫。
這樣絕妙的狀态僅僅持續了一小段時間,不破還是沒能忍住,彎下腰撕心裂肺地咳着。
“剛才的呼吸,能夠感覺到不同吧?”肩膀上一沉,所有的寒冷都被一件披風隔絕在外。不破擦掉因為咳嗽擠出來的生理性淚水,向若松小十郎點點頭。
“那是全集中呼吸,通過吸入大量氧氣到肺部,讓更多的空氣進入到血液之中,加速血液的流動以及心髒的跳動,這樣的話體溫就會上升。而當體溫上升、血液變熱之後,人類就能擁有跟鬼一樣強大的身體。”
若松小十郎帶着不破來到了一座小屋當中。
“來之前你應該已經知道了,從戰國時代的最初的呼吸衍生出來了衆多的呼吸法,老夫教授的是風之呼吸。真羽人既然推薦你來我這裡,那就先跟着老夫學習風之呼吸吧。”
“是!”
“......晚飯想吃什麼?”
“啊,嗯......關東煮可以嗎?”
之後,不破千裡便在若松小十郎家中住下。若松小十郎最先讓他做的是增強體能,又因為矢吹真羽人在信中提及他痛覺敏感的事情,所以每次對練下手專挑最痛的地方打。
“站起來!如果這是真刀,你的手臂就會被我砍斷!你的另一隻手不能用嗎?這樣就痛到昏過去,如何保護其他人!?如何砍下鬼的腦袋!?站起來!!”
“是!!”
于是,在一次次的被擊倒,爬起來,被擊倒,再爬起來的反複錘煉中,過于敏感的痛覺終于不會再讓不破在戰鬥中生成阻礙視線的淚水了。雖然仍舊痛到麻木,但除了雙手,他還有牙齒,他還有雙腳,任何能夠進行攻擊的方式都會被他出其不意地使用,哪怕姿态醜陋不堪,他也絕對不會停下!
春去秋來,很快大半年的時間過去了。
真羽人,這孩子是個天才。若松小十郎抽着煙袋,坐在他平日裡常坐的蒲團上,看着院子中間正在練習風之呼吸招式的不破千裡。僅僅半年,風之呼吸的九型他就已經完全學會了,全集中呼吸·常中的狀态也能很好地維持。但這孩子是不是有點自謙得過頭了?
不行......還是不行......!風之呼吸的特點是激烈的連續斬擊以及輕巧的移動方式,哪怕九型不破都已經學會了,但每次使用起來卻總感覺不是很順手。他曾經向若松小十郎請教過自己的疑惑,他覺得自己無法做到連續斬擊中的每一擊都保持同樣的力道,每每都是第一擊能夠發揮出遠超預期的力量,而後同樣的斬擊威力就會逐漸下滑。
若松小十郎當時隻是抽着煙,并沒有說話。
“喝啊——!”不破扭轉身體自下而上揮出一道風刃,濃重的黑色劍氣從風刃中溢出。這是風之呼吸·六之型·黑風煙岚。也是唯一一招能夠勉強得到不破千裡自己認可的招式,硬要說的話,不破總感覺自己揮出的風刃有一瞬間的滞澀感。
“千裡啊。”
“是,師父怎麼了?”
“要不要試試,開發出屬于自己的呼吸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