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于自己的......呼吸法?”
不破聽到若松小十郎這麼說,第一反應是自己的風之呼吸太爛了,爛到連若松師父都看不下去的地步。
結果挨了一手刀:“别給老夫東想西想!”
若松小十郎說:“有花那孩子的花之呼吸,以及許許多多在炎、水、雷、風、岩之外的呼吸法,都是諸多劍士在不斷的戰鬥中摸索出來的、最适合自己的呼吸法。”
“你也是啊,千裡。你是個非常有天分的孩子,老夫能看出來。風之呼吸不是最适合你的,恐怕現在所有的呼吸法中也沒有能夠與你契合的。”
不破看着手中的刀。這隻是一柄普通的刀,并非日輪刀,隻能用于日常訓練。這柄刀的一些地方已經開始卷刃,想必再過幾天就要被換掉了。現在的自己,能夠将惡鬼斬殺嗎?包括那個,毀掉了他一切幸福的紅發惡鬼......!
“你雖然從沒有說過,但老夫知道你的心情。老夫已經沒有什麼可以教你的了,來年的最終選拔,老夫同意你去參加了。”
聞言,不破擡頭看向這個已經七十多歲但仍舊精神滿滿的老人。若松小十郎隻是捋着自己的山羊胡,等待不破的回答。
“是!!我不會辜負您的期待的!”但是呼吸法......真的會有更适合自己的呼吸法嗎?才半年多而已,不破并不認為自己已經将風之呼吸的全部招式融會貫通了。
“呼吸法的事情不用着急,好好地運用老夫教你的風之呼吸吧。不斷地戰鬥,腳踏實地地進步,某一天你一定能找到屬于自己的呼吸法。”
老夫一直如此相信着。
“謝謝您,若松師父!”
真羽人,這孩子是個努力的天才。碧青色的風中,那些不破自己未曾注意到的黑色影子,都好好地映照在了他這個師父的眼中。每一招的第一擊,都是老夫未曾見過的氣勢磅礴。為了這樣華麗的劍技,這個天才又付出了多少努力?
磨破又生繭的雙手,每一個夜晚入睡後林子裡傳來的風嘯,那一把把布滿缺口的刀劍。
“......今天的晚飯是關東煮。”
“太好了!!”
小小的鍋中傳來咕嘟咕嘟的聲響。若松小十郎特地準備了不破愛吃的蘿蔔和海帶,看着這個慢慢長大的少年罕見地露出一副享受的表情。
“這個,你收下吧。”
若松小十郎遞出了早早準備好的禦守。不破接過,敏銳的嗅覺聞到了裡面包裹着的紫藤花香。
“老夫沒有資格代替你的母親與姐姐,就當做是教導者的關愛吧。”
不破的鼻尖一酸。手中的禦守小小的,就那樣安靜地躺在自己的手心裡。他珍重地将這枚禦守放在内裡貼近胸口的口袋裡,大聲說道:“能成為您的弟子是我的榮幸!若松師父!”
“......行了你這孩子,怎麼平常不愛說話,一說起來就這麼讓人難為情!”
不破從地上擡起頭來,說道:“不過我沒有姐姐哦,若松師父。”
“名為槿的少女不是你的姐姐嗎?”若松小十郎将鍋中剩餘的蘿蔔和海帶全都撈進不破的碗裡。
“槿她,是我的未婚妻!”
若松小十郎驚得将一片白蘿蔔甩到了自己的胡子上。
*
1906年春。
很快,告别的日子到來了。
右側稍長的頭發被簡單地綁成了一個小麻花辮,發尾将将掃到下颌。不破身上穿的是若松小十郎在新年祭典前為他準備的羽織,也是白色的,不過背後沒有任何文字。
若松小十郎将一柄日輪刀交到了不破的手上。
他像個真正的爺爺一樣,為自己的孩子整理衣裳,似乎怎麼也看不夠。不破還是第一次從若松師父身上感受到如此濃厚的情感。
“注意安全,不論何時都要保持冷靜。”若松小十郎為不破撣去了肩上的浮塵,又用力捶了捶他的胸口。
“師父,”不破笑道,“您教我的東西,我一輩子也不會忘記的。”
他走的時候,若松小十郎隻是坐在院子的蒲團上,抽着煙,沒有去送他。若松小十郎送走過諸多弟子,他們無一例外都非常的優秀,通過最終選拔後,也都陸陸續續在與鬼的厮殺中獻出了自己年輕的生命。
而老人隻是坐在滿是銀松的山上,坐在家門口的蒲團上,等待着下一個滿眼火焰的孩子迎面而來。
這是不破開始學習呼吸法後第一次離開小荒山的範圍。最終選拔的場地在一個名為藤襲山的地方,不破在抵達選拔場地前就嗅到了濃郁的紫藤花香。在這座山上關押着被衆位劍士活捉來的鬼,通過最終選拔的條件是在這裡存活七天。穿越一片終年盛開的紫藤花群,踏上石階,不破見到了自己未來的同期們。
年輕的劍士們三三兩兩站在一旁,不破大緻數了數,人數在二十人左右。
看來自己并沒有晚到。不破悄悄松了一口氣,開始小心翼翼地觀察其他人。大家的神情都很嚴肅,藤襲山大約是這些年輕人們第一次嘗試獨自獵鬼的地方。不過,這些年輕人也能輕易地分出一些類别來。
一部分人的眼神透露出了他們内心無處可藏的憤恨,大抵都與鬼有着不可遺忘的仇恨。另一些人,從他們緊張的肌肉和不安的神情大概能夠猜到,七天後不破很可能不會再在這裡見到他們了。
這是一個殘酷,卻也是必要的選拔。沒有與鬼戰鬥的勇氣,沒有那股哪怕與惡鬼同歸于盡也要将其斬殺的覺悟的話,是無法成為一名合格的獵鬼人的。
不破的目光一一掃過,隻在一個穿着白色劍道衣、深藍袴,頭戴狐狸面具的女孩身上停留了片刻。因為她攜帶的武器确實與衆不同,那是一柄比她的身高還要長的薙刀。薙刀這種武器有很長的柄,攻擊距離很遠,一旦擊中就會對敵人造成巨大的切口,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彌補女性在臂長和力量上的弱勢。
還有一個看起來很不好惹的人,身上的肌肉一看就受到過非常刻苦的訓練,不破發現對方的刀身要比自己的日輪刀更加寬闊。他隻穿了一件無袖小褂,大口地啃食着被攥得快要四分五裂的海苔飯團。
現在就把食物都吃光嗎?也許是不破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太久,那人一臉兇神惡煞地轉過頭來,幹枯稻草一樣咋咋呼呼的短發順着他的力道在空中炸開:“看俺幹啥?你沒帶吃的嗎?”
等待選拔開場本就無聊且漫長,衆人自然不會錯過主動送上來的即興演出,不破之前留意的那個戴着狐狸面具的薙刀女孩也轉過頭來看向他們。
“不破千裡,”與人打交道的第一步,報上自己的姓名,然後大聲說出内心的真實想法,“我帶了,但你手裡的飯團看起來很香,是你自己做的嗎?”
不知道是哪個字或者哪句話對那個肌肉男造成了暴擊,不破隻是看着對方停下了咀嚼的動作,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看着自己。
然後他撓了撓頭,眼神撇向了一旁:“沒聽說這個選拔有組隊環節啊......”
不破扶着下巴看向天空:“我也沒聽說過。”
狐狸面具下傳來一聲輕笑:“笨蛋。”
“哈?你再給俺說一遍!?”稻草頭發肌肉男将矛頭轉向了帶着薙刀的女孩。
“誰回答,誰不就是笨蛋嗎?”女孩摘下了面具,“我是柏山結月花,選拔就要開始了,各位。”
“......時國京太郎。”腦子還沒轉過彎來的肌肉男居然禮貌地與她交換了姓名。但此刻太陽已經完全躲在了高山之後,屬于鬼的夜晚馬上就要開始了。
“切,這種時候還玩什麼過家家?先想想自己的命怎麼保住吧,小鬼們。”一個臉上有疤的人抱着刀站在紫藤花樹下嗆聲道。
“诶?難道前輩不能保證自己通過選拔嗎?提前了解自己未來的同期們可是很重要的呀!”柏山結月花笑眯眯地說。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