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娘子看了她片刻:“姚娘子,這世間有許多路,你可要小心擇選!”
姚姜點頭:“高娘子說的是。”
高娘子又看了她片刻,歎了口氣:“姚娘子,你樣貌生得好,但女子依賴容顔為生,一時能得些益處往後可全是懸崖峭壁,難以立足呀!”
姚姜知曉高娘子意有所指,卻不明白她為何對自己說這話:“請道其詳。”
高娘子:“有苦役說你晚間會進城與男子同食同住,他可是你夫君?”
姚姜:“高娘子說的是張先生,他不是我夫君,我們是好友。”
高娘子頗不贊同:“姚娘子,咱們到了這步田地,還能有個人知疼着熱真心相對果真難得。但夫妻都未必靠得住,朋友更加不好說。你們果真不是夫妻?”
姚姜忽然明白了:有人看到了她與張全同食同住,回來傳說,必定還說得極其難聽!
高娘子為夥頭苦役中的管事,這些話傳到她耳中,她才來探問!
她認真解釋:“我們是共患難的好友。”
姚姜想了想:“張先生是前來北疆投軍的郎中。我們是好友,張先生的客舍中有空屋,便讓我暫住。實則與張先生同來的還有位唐先生,前些日子已進入軍營。我們三人并非是現下才認得,天災時我們便是鄰居,如今依舊是好友與鄰居。”
高娘子看了她半晌:“原來如此,請恕我唐突。有了傳言,我才來問一問。前來服苦役已是罪奴,很是辛苦,北疆的情形又是這樣,流放到此的女子有不少都想盡辦法要脫離罪奴身份。”
“流放到此間的女子大多是官家女眷,從前在家中不是夫人便是嬌養的小姐,從未吃過苦頭。到了此間如同自人間堕入地獄!有的父母心狠些将女兒嫁給兵士,有的則将家中女眷送給小頭領為妾,都是為了謀求好處。此間還有犯官一家同來,到此間不久父母便過世,女兒服不了苦役就此賣身度日的情形。”
“我見你年紀與我女兒相近,做活時不偷懶,手腳也極麻利,擔心你也走這條道兒,才提醒兩句,望你不要嫌我多事。”
姚姜微笑着:“多謝高娘子提醒。北疆兵士能在此間成家?”
高娘子搖頭:“兵士在此間服役三年,期間不能成家。但兵士是有饷銀的,苦役沒有銀子,便有兵士用饷銀引誘,此間的女子委身兵士都有逼不得已的苦衷,有為家人找郎中後無錢酬謝以身還債的,有的是家人過世後無所依憑……但結局大多不好。但結局是這兵士離開時獨自離去,她們則再另行委身他人。這是各取所需,而這條路沒好結果。”
“大營中頭領、校尉甚至千戶、千總等武官可以于此間成家。這是因頭領與武官會在此戍邊多年。有武官是帶着家眷來此;有些有家室的武官先獨自來到,後将家眷遷來;還有年輕武官隻身前來,朝廷準許他們在此間成家,戍守數年後有了功績便舉家搬遷。”
姚姜明白了:“因此難以過活的人家将女兒送給頭領武官為妾,能為自家換些好處。”
高娘子點頭:“這情形常見,此間被納為妾都是樣貌好、知書識禮的女子。隻是這些女子想盡辦法成了武官的家眷,雖脫離了罪奴身份不用服苦役,卻是賤妾,日子過得一言難盡。你沒有家人拖累又肯做活不怕辛苦,便是要在此間成家,也得擦亮了眼睛,别被人蒙騙了。”
高娘子肯提醒到這步田地,果真古道熱腸。
姚姜當即行了個禮:“多謝高娘子提醒,我心中明白。”
高娘子看了她片刻:“我去打聽了你的情形,你手上有人命案,是怎生一回事?”
姚姜歎了口氣,将食肆被人投毒簡略說了一回,隻是将做菜的人由莫五媳婦換成了自己。
高娘子聽後甚是同情:“你這可真是飛來橫禍!”
姚姜看了她片刻:“高娘子也認為我無辜?”
高娘子:“你與他們連面都不曾見過更不識得,你怎會毒殺他們?你又是做這門生意的,毒殺他們便是毒殺衣食父母,名聲傳開後,這門生意便不用做了。你又不蠢笨,怎會做這樣的事?”
姚姜歎了口氣:“可他們斃命于我經營的私墅,我也沒有實證,因此被流放。”
門上有人敲了兩記,一個男子聲音在門外響起:“姚姜可在?”
高娘子看了看姚姜,姚姜起身出門:“哪位尋我?”
門外立着名年輕男子,身着薄甲。他打量着姚姜:“你便是姚姜?”
姚姜不識此人,先對他行了個禮才開口:“我便是姚姜。”
男子:“管營傳你去說話。”
高娘子出來,對那男子行了個禮:“許校尉。”
許校尉見到她:“高娘子也在此間,朝廷有糧饷來到,你點些人手等着搬食糧物件。”
而後他對着姚姜:“你跟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