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駿馳本來豐神如玉，這時面上清減，下颏尖削，面色蒼白、面頰也微微陷入去。

姚姜知曉一百軍杖不是小傷，但這時看到依舊覺心驚：這頓軍棍幾乎要了衛駿馳的半條命！

她伸手要攙扶，衛駿馳已微笑着搖手：“不必，我能行走，不必攙扶。”

衛駿馳緩緩行走。他行走時尚好，但邁入門檻時身形僵硬，一手扶着門扇另一手扶着腰。

他皺着眉頭、緊咬牙關，勉力地擡腿跨過門檻，進入院内。

見姚姜皺着眉看着自己，衛駿馳搖了搖頭：“我沒事，你不必擔憂。”

姚姜見他強撐，忍不住歎了口氣：“一百軍棍不是小事，不然你也不會養了這許多日的傷還走動艱難。讓我扶你到屋内歇息不好麼？”

衛駿馳頓了一頓，姚姜已攙扶着緩緩行走，來到廂房屋将他扶到床邊，蹲下身為他脫靴。

衛駿馳阻攔：“我自己來。”

姚姜沒有起身，看着衛駿馳努力彎腰卻依舊不能夠脫靴，她幫他脫下靴子，安頓他在床上趴好。

衛駿馳擡頭看着她：“勞煩你清掃間空屋出來，蘇季揚會住進來。他不能上陣對敵，我讓他來幫手些時日。”

姚姜皺了皺眉：“我不能照料麼？”

這話一出口，她居然看到衛駿馳怔住，他蒼白的面龐微微泛紅，欲言又止。

姚姜将薄被展開輕輕罩在他背上：“你不信我能照料好你？我當日還給劉秉淵治過傷呢。”

衛駿馳：“我信你。隻是，”

姚姜等了片刻不聽他說下去，才接上：“我看你行走還好，背上衣裳也沒血痕，背上的傷應當已經結痂，不必縫傷隻是要換藥塗藥，我必定能照料好。”

衛駿馳忍了片刻才小聲說道：“打軍杖不僅打後背。”

姚姜大驚：“莫非還打胸前？你肋骨可還完好？”

她伸手就要将他翻轉過來扒他的衣裳。

對上衛駿馳一言難盡的目光，她忽然明白過來，一百軍棍必定是背腰臀腿都打了！皆有傷！自己能為他後背換藥塗藥，但給他的臀腿塗藥卻是不便！

她張口結舌愣了片刻，立起身來：“我去收拾空屋，他來了便能住下。”

衛駿馳：“蘇季揚行走不便，就讓他住我隔壁的空屋。勞煩你了！”

蘇季揚面上傷痕累累，一隻眼上包着布條，另一隻眼雖在眨動，但聽姚姜與黃進福說話時，擡不起眼皮。

雖有黃進福扶持，但他手持竹杖行走時腳下遲疑，手還小心地探索，他探向前方的手食指與中指斷去，隻餘三指。斷指處的傷口雖已長好，但新長的皮肉發紅，可見是新傷。

蘇季揚這情形，果真隻有住在衛駿馳隔壁不需走很多路，才能真正幫手！

黃進福将蘇季揚送到姚姜收拾出來的空屋内，幫着姚姜把會絆住腳步的物件都收拾出去，安頓他住下。

蘇季揚努力聽了片刻對着姚姜所在的方向抱拳：“多承夫人關照。”

姚姜：“你好生住下，有需要的物件隻管告訴我。”

她沒辯解自己和衛駿馳還沒真正成親還不算衛駿馳的夫人，又見蘇季揚已摸索着熟悉屋内的情形，便對黃進福使了個眼色。

黃進福跟着姚姜出來，姚姜小聲問：“他這傷是？”

黃進福歎了口氣：“他是骠騎營騎兵，與遊牧騎兵對戰被砍了數刀，不僅鼻梁被砍斷，還瞎了一隻眼，另一隻眼也受了波及，現下僅能看見些許光亮。想是千戶看他可憐，用讓他幫手的借口讓他來此間休養。”

晚間張全回來給衛駿馳看過傷：“千戶的傷已好了五成，好生塗金創藥養個十來日，能将瘀血全都散去，那時傷疤也會脫落。行刑的兵士都手下留情，養好後便無大礙。你們成親前，這傷便當好了九成以上，不會耽誤吉期。将來你請行刑的兵士來家中，好生謝上一謝。”

他囑咐衛駿馳：“這一百軍杖打下來，縱算兵士們對你網開一面，對你的心脈也有損傷。我給你開強壯心脈的處方，你得認真喝藥。”

出了衛駿馳屋子，他看着姚姜：“若非他習武内功不錯，這一百軍杖不要他的命也将他打得筋脈盡斷，成為廢人。因此得讓他一碗不拉的飲下。”

看過蘇季揚的傷，張全思索了片刻：“你還有隻眼睛能看到光亮，得好生将養，等找到石斛，我給你開明目的藥方，之後制為丸藥，你認真服藥或許還能看得分明些。”

蘇季揚低着頭：“多謝張醫官，我，我不作他想了。”

姚姜：“我記得我有幹石斛，小羽應當幫我收拾了帶到此間來了，找出來用心培育當能發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