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姜看着衛駿馳:“那依千戶大人之見,這農莊田地該歸何人?”
衛駿馳正色:“農莊若隻是十來畝田地,那不必操心這許多。可現下農莊已建了近百畝,占據了數座山頭,誰不想據為己有?且農莊從前是無主的荒地,沒有地契,我從未遇上過這情形。就夫人來看,農莊該歸于何處?”
姚姜沉思片刻:“我也是初次遇上這情形,田莊雖是我帶着兵士們所建,但不能為我所有。若我成為田莊主人,很快便會有人前來為難,不僅為難我,還會為難千戶;但田莊亦不能為兵士私有,歸給何人都會有風波。歸兵部所有,如何?”
衛駿馳看着她,門上輕輕敲了兩記,再招立在門前行了個禮:“千戶,夫人,唐長川百夫長來了。”
譚青山風塵仆仆,見了衛駿馳與姚姜笑着拱手:“上月二位大喜,可那時我在大孤城,不能到此間來,還未恭賀衛公子與姚娘子大喜,請勿見怪。”
衛駿馳笑着拱手:“辛苦了。我們有日子未見了,請坐下說話。”
姚姜與譚青山打過招呼來到竈間,讓再招送了熱茶,又趕着做了吃食送去。
而後她帶着再招瓊葉收拾先前衛駿馳住過的廂房,供譚青山晚間歇息。
再招與瓊葉都勤快,每日裡會将家中各屋都仔細清掃,因此這廂房也極是幹淨,姚姜帶着她們換了鋪蓋,送來油燈及茶壺茶盞,而後拉上屋門。
再來到客堂,譚青山已用完了飯,正與衛駿馳說話。
譚青山看着手中的銀錠:“這果真是我當日兌出來的銀子。”
姚姜與衛駿馳對看了一眼,譚青山将銀錠翻過來:“姚娘子的印信是萬通錢莊的,萬通錢莊兌出的銀錠有鑄造時刻。當日我拿的二千兩銀子有萬通錢莊三次鑄造的銀錠。這上面的鑄造時刻果真是其中之一。”
姚姜當日看過這銀錠,也看了鑄造時刻,隻是她不記得了。
“各家錢莊的十兩以上的銀錠上都各有鑄造的時日,也是标記。”
譚青山:“銀錠的溶鑄各錢莊不同,銀子的成色也有異,大筆銀子常常用于生意周轉,出了這家錢莊便入那家錢莊,若收到的銀子成色不足,可以憑借這标記去追尋來源。”
衛駿馳将銀錠收起:“我明日便傳信讓人去查找這批銀錠的下落。你還記得這三批銀錠鑄造的時刻,都寫下來給我。”
譚青山應了,對着姚姜:“衛夫人,大孤城軍營的兵士都盼着你往大孤城,在那邊也建個農莊,讓他們也吃得好些。”
譚青山一路奔波,早已疲累,說完話便自去歇息。
姚姜與衛駿馳便往後院來,來到正屋門前,衛駿馳微笑:“夫人,咱們先前的話還未說完,秉燭夜談?”
沒等姚姜出聲,他提醒:“農莊的田地有那許多雙眼睛盯着,因不是他們經手,不便出手強搶,但人人皆想将它收入囊中。這些田地得盡快有主,拖久了隻會後患無窮。我當日也沒想到夫人能将農莊建成如今這樣,未想這許多,是我疏忽了。如今咱們得趕緊給它找個主兒。”
二人進入屋内,衛駿馳剔亮油燈:“夫人先前說将這些田畝都歸給兵部,倒是個好打算。隻是兵部也有紛争。如今此間的田地都由傷兵照管,歸兵部所有後,說不好會有人中飽私囊,将傷兵換去又派來莊頭。豈不是白為他人做了嫁衣裳?畢竟山高皇帝遠,有的事被人刻意隐瞞便不會傳到陛下耳中。”
“農莊不僅讓兵士吃食變好,還安置了不能返回家鄉的傷兵,這可不得了。再者,大小孤城的兵士還盼着你去那邊建農莊,此間的農莊田地無主,時刻一久必生變故,還是動搖大營的變故。不可小視。”
姚姜想了片刻:“千戶可曾想過,農莊的田地由兵部與經營田地的傷兵共有?”
衛駿馳劍眉一揚:“共有?這我從前未曾聽過,還請夫人詳細說來。”
姚姜想了想:“農莊的田畝是不能返鄉的傷兵将來的生存之道,若他們不能成為田畝的半個主人,田地有了兵部派來的主人,他們便得離開。歸雁城為軍鎮,農莊為北疆大營穩定的根本,若被人據為己有因此得利,哪有人肯為大營兵士辛勤勞作?因此田莊不僅該是兵部所有,還該是與在此間司農事的傷兵共有。”
衛駿馳給她倒了盞茶:“夫人所言甚是,可該如何共有?”
姚姜:“農莊的每畝田地、每座魚池、每株果樹,甚而每個角落都歸屬兵部。田莊的地契是兵部與照管、栽種的傷兵共有。有的傷兵在此間辛苦操勞些年月,積攢了銀錢後會有離開的打算,離開後此間的田地便與他分開,從前的地契作廢,他所照管的田地再分給别的傷兵,重寫地契對兵部與戶部都不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