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牧風已來到客堂門外,見衛駿馳對他看來,他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見過衛公子。”
衛駿馳向姚姜看來,他劍眉微挑:“這位可是從前在三河村時教導過弟弟妹妹的先生?”
在青川時,侯牧風跟随在杜家姐弟身後,極少與衛駿馳打照面,即便遇上也是侯牧風行個禮便讓在一旁。
姚姜沒想到衛駿馳記性這樣好,一眼認了出來,輕輕點了下頭:“是。”
攙着衛駿馳進了客堂,姚姜又出來看着蘇季揚将馬車趕入來關好了院門,這才返身進入客堂。
衛駿馳已在與侯牧風叙話:“侯先生,對不住,我現下還難以站立,請先生容我坐着說話。”
侯牧風又行了個禮:“我已聽聞衛公子身上有傷尚在休養,實在是無計可施才來求見,還請衛公子見諒。”
姚姜将客堂門也關上,拿了軟墊來在衛駿馳的背後墊上:“千戶,侯先生帶着杜秀蘭來了。我安頓他們在家中住下了。”
衛駿馳微有驚異,旋即便恢複如常:“夫人,杜秀蘭可是信上那位表妹?”
姚姜輕輕點頭,“我已安頓秀蘭表妹歇下了,明日得請兄長來給她看一看脈。”
衛駿馳便對着侯牧風:“多謝先生将我夫人的表妹送來,感激不盡。”
他扶着椅子扶臂要起身,侯牧風連忙道:“衛公子不必客氣,且請坐着說話。我與秀蘭小娘子也是同村,她有了危難,我們又受過姚娘子的恩惠,自然要設法幫手。”
姚姜:“侯先生一路辛苦了,先用過飯再細說。”
再招與瓊葉送來晚飯,姚姜又去看了看杜秀蘭,她睡得極沉,可見疲憊已極。
姚姜沒喚她醒來,回來照料衛駿馳與侯牧風用晚飯。
衛駿馳與侯牧風并不算熟識,用飯時都各自不言語。
及至用完了飯,送上了熱茶,姚姜讓瓊葉與再招都退出去,關上了門才問:“侯先生怎會帶着秀蘭來此?”
侯牧風才歎了口氣:“這事說來話長,我從頭說起。姚娘子離開青川後,杜家的二位叔父也先後舉家離開。”
姚姜與衛駿馳對望一眼,都未出聲。
“村中百姓都猜測他們是怕受你的牽連不敢再在家鄉存身,這才離去。但他們離開後,村中鄉鄰便也不在意了。姚娘子家的屋舍一直空着,莫五一家時常去照看。他們會打開院門灑掃清理,且不許村中人住入其間。”
侯牧風歎了口氣:“姚娘子也在村中住過,知曉鄉鄰們的心思。你家的院子後來重新修繕過,後方又修了兩個連通的院子,修得比胡村正家的屋舍更加好些。長久沒人居住,便有人打起了你家宅院的主意:認為屋子空着,不如搬去住下。但住入去的鄉鄰都被莫五一家趕了出來。有兩回趕不走,莫五叔還去胡村正家中告狀,直至把人趕出去了才罷休。莫五一家隻趕人,并不搬入其中居住,因此有鄉鄰說他們癡傻。”
姚姜在三河村時帶着鄉鄰們賺銀子,見過鄉鄰們的純樸,也見過他們的算計,聽了侯牧風的話也不意外,點了點頭:“先生且說秀蘭是怎生一回事?”
侯牧風:“今年有幾起外人到村中來打聽你的情形。村中鄉鄰如今還依着你從前所教授的法子培育良種栽種,雖不及你在時,但所得比之從前那是強太多了。因此凡有人來問起你家都會仔細盤問。對方卻不說來曆,被問得惱了便轉身離去!但有一起人曾問起了你杜家兩位叔父的情形。你杜家的二位叔父已離開三河村許久,去了何方鄉鄰們也不知曉,那人見問不出來便離去了。”
“約摸三月時我路過你家門前,隐約似聽到内裡有聲息,但我見門上又挂着鎖,以為你家中進了賊人,去往莫五家說了情形,請他們開門查看。我一說要進入你家院中,莫家兩個小女娘便很是警惕,我教導了她們許多時刻,對她們也很是知曉。當下便沒再問。”
“我出了莫家便在左近等着,不多時莫五嬸來到了你家院門前開了鎖入内,就在她要關門的瞬間,我搶上去擠進了院内,便在其中見到了秀蘭小娘子。我突然闖入,吓得她對着我就跪下了,還連連磕頭求我不要聲張。我瞧着不對,趕緊關緊了院門。”
“之後我仔細問了問,才知曉秀蘭小娘子竟是逃回來的!你離開青川城後一月,她便出嫁了。被夫家逼得出逃,無處可去、無路可走,又跑回了三河村。她不敢回自己曾經的家中居住,在村外等到了莫家小娘子,請她們收留藏匿。莫五一家感念着你的恩情,便将她藏在了你從前的宅院内,每日悄悄送些吃食進去。”
姚姜想要細問,衛駿馳輕輕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出聲。
“我本想問秀蘭小娘子怎會到你家中,她卻流着淚求我:若有人到村中來問起她,請我不要說見到過她。我想起先前到村中來找尋并探問你與杜家二位叔父的人,知曉其中必有蹊跷,便沒再問。”
“之後還有幾起人到村中來打聽你與杜家二位叔父的情形。我認為這事古怪,找你采買良種的青川鄉鄰都知曉你被流配北疆了,你杜家的二位叔父早已離開。即便是外人,随意在青川郡一打聽也能聽到這個結果,他們卻總到村中來打聽。我猜他們是來找尋秀蘭小娘子。”
“我找了個時機将這情形告訴了秀蘭小娘子,并告訴她她在村中藏不了許久。”侯牧風輕歎:“人心不可測。我想她知曉她的處境艱難,得早作打算,但沒想到她想了片刻便告訴我,她逃回來是因為知曉了何人害得你入獄蒙冤,不得不出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