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了一停，衛駿馳看向姚姜：“夫人與侯先生的叔父可識得？”

姚姜點頭：“侯老先生早年中過秀才，在三河村辦了書塾，教授村中子弟，人品端方，村中鄉鄰很是尊敬。”

衛駿馳：“依夫人看，侯老先生忽然借出自家的籍冊頁，可是知曉了秀蘭表妹回到了村中？”

姚姜：“我也是這樣猜想。侯先生都說世間沒有不透風的牆，他能覺察秀蘭回到了三河村，别人或許也會覺察。侯老先生應當是覺察了，又聽侯先生忽然要外出進學，大約猜到了他要送秀蘭離開，出手相助。”

衛駿馳：“不論侯老先生此舉是感沛夫人對村中人的恩德，憐惜夫人蒙冤，又或是不忍看着秀蘭表妹最終結果不妙，還是怕侯先生牽涉其中，但肯将自家的籍冊借出，身上都擔着幹系，便不會輕易讓人知曉！連侯老先生都有所察覺，秀蘭表妹在三河村藏匿真就沒人知曉了？這情形下，侯先生不宜返回三河村。送他去京城家中，反倒平安。”

姚姜點頭：“是，不論侯老先生是何打算，但此舉總是救了秀蘭脫困，且給了我洗刷冤情的機會。”

衛駿馳：“侯先生沒應承去京城進學，應當是想到了讀書的花費。他進學讀書的花費于我們而言輕而易舉，但我與侯先生并不算熟識，我隻能勸到此間。薦書我來寫，夫人得去勸他一勸。磨刀不誤砍柴工，他在京城書院讀幾年書後，再返回家鄉應試，更易中榜。”

姚姜與衛駿馳都不認為用了侯老先生家的籍冊為杜秀蘭辦路引能真正掩人耳目，那隻是無奈之舉！因此送侯牧風去京城算得是最好的打算：一來是對他最好的感謝，二來是讓他遠離危險！

衛駿馳：“五日後會有京城的書信來到，次日送信人便會帶着回信離開，侯先生可以與他結伴去往京城家中。家中不缺日常用物，但一路所需夫人得給侯先生備周全。”

姚姜：“我會為侯先生備辦所需的銀兩與衣物，先讓先生思慮一回，三日後侯先生也有決斷了。”

停了一停，她問：“千戶認為秀蘭該如何安置？”

衛駿馳：“我是初次見杜家這位表妹，她家中是何種情形？”

姚姜将杜秀蘭的情形說了，又将二叔杜富田二嬸楊氏的情形約略說了說：“這位表妹與我往來不多，但她性情厚道，從前也很關照良辰與翠蘭。隻是許多事得明日醒來後才能知曉。且還得請兄長來給她看脈。”

衛駿馳想了片刻：“夫人，她現今無處可去，就将她留在此間。她在此間我們照管得了，歹人也不敢輕易走近。她是逃出來的，說不好此時她的夫家已在四處找尋，或許也有人想到她往北疆來了，我們更要小心。”

姚姜點頭：“千戶所言甚是。但她該以何種面目在此間存身？”

衛駿馳：“她不能再用本名，且有日子不能外出，等能外出了也不能說是你家中的親戚，與杜家更不相關，得說是我家中遠親，再不濟也得說是外祖母派來的下人，總之她得隐姓埋名。也因了她的緣故，侯先生得跟随我信得過的人離去，才能保住性命。”

次日姚姜來到杜秀蘭居住的屋内，她已起身，正坐在床邊出神。

姚姜帶着瓊葉送來吃食，杜秀蘭扶着床架起身：“表，”

一個字剛出口，姚姜已對着她看了一眼，杜秀蘭立時收口，将後面的字都咽了下去。

瓊葉将吃食擺放好便往農莊去了，姚姜招呼杜秀蘭用早飯。

杜秀蘭吃得狼吞虎咽：“昨晚夫人放在屋内的點心我半夜醒來吃了，昨日太累，連話都沒能與夫人說幾句便睡了過去。”

她将“表嫂”換為“夫人”，喚得很是自然。

姚姜看着她吃完了早飯，才開了口：“我知曉你沒吃飽，但你現下的飲食也當有所節制，過會兒再進些吃食。咱們先說說話，晚間會有醫官來給你把脈。”

杜秀蘭眼圈紅了：“多謝夫人。”

姚姜示意她等候，起身去拉開門看了看，蘇季揚已送再招瓊葉出門去了，侯牧風在前院屋内看書。

姚姜關上院門後來到屋内，關上屋門：“現下你有話可以說了。”

杜秀蘭閉了閉眼：“表嫂，我，”

她說不下去姚姜也不催促，沏了一盞溫水遞在她手中：“你喝口水慢慢說來。”

杜秀蘭咬着嘴唇端着茶盞眼珠輕轉，一直不言語。

姚姜看了看她的腰腹，問：“孩子的父親呢？”

杜秀蘭低頭看了看腰腹，咬着牙關：“我不知曉。我不知曉他如今是何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