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姜一愣,掌櫃微笑:“這幾日生意清淡,今日中午更是隻有三桌酒客,我們自然是看得清楚的。”
姚姜:“他們果真是識得的?”
掌櫃點頭:“這位娘子可算是個人物,昨日晚間也有人請她來說話,也是在小店用的飯食。要了不少酒菜呢。”
姚姜意外之極,想了想才問:“掌櫃沒看錯,昨晚你看到的依舊是這位娘子?來見這位娘子的可是大營的武官?”
掌櫃笑了:“衛夫人,小人在此間見過這許多往來人客,同一人接連兩日都來,小人怎會不識得?”
“那位娘子雖然态度淡然,不卑不亢,但在小人看來她就是在此間的苦役,應當是針線營的。大營内的頭領也會到小店來用酒飯,但頭領們都帶兵,身上有殺氣,見得多了,此間人都能一眼辨識。昨晚與今日來與這位娘子相見的兩位客官都無殺伐之氣,不是大營内的頭領或兵士。身着布面皮裘帶得有随從,依小人的淺見,應當是路過的客商。”
姚姜經營良種門面,臘月前客商要返家,都來門面等着交良種,因此那時門面門庭若市。
進入臘月,姚姜培育的良種便都于年後才交付,客商便少了許多,這幾日更是沒有客商來到,姚姜索性關了張。
因此她知曉歸雁城内的客館、食肆生意也因客商離去生意變淡,掌櫃與夥計對來過的食客也更是留意。
她曾見過胡掌櫃對食客如數家珍,知曉夥計的眼力也極準。掌櫃與夥計不僅清楚知曉常來的食客的情形,連他們的仆從侍者都記得很是清楚。
宋虎便是在迎來送往中識得姬複秋的!
歸雁城的酒樓飯鋪的掌櫃與夥計的眼力也不差,認食客也不會出錯!
但姚姜猶自小心地問:“這位娘子今日所見與昨晚見的人果真不是同一位?”
掌櫃搖頭:“自然不是。昨晚她見的那位客商慘哪,滿臉都是傷痕,隻遠遠看了一眼都極吓人,連夥計送酒菜去都不敢細看。”
滿臉都是傷痕的客商,不正是姬複秋?
姬複秋來到此間了?
姚姜吃驚之餘連忙追問:“昨晚那滿臉傷痕的客商,說話可是極之溫和,舉止很是文雅?”
掌櫃想了想:“他未曾出言,出言的是他的侍從,但舉止果真溫文。”
姚姜當即起身:“掌櫃,我再添幾道吃食,勞煩讓夥計都送到我家中來。”
回到家中,石韫芳立在客堂門外,看見姚姜便快步迎上來行禮。
姚姜:“石娘子可是來告訴我錢娘子見了外人?”
石韫芳一愣:“衛夫人知曉了?”
姚姜點頭:“我知曉她昨晚與今日午飯都未到竈間去,見了外人。”
石韫芳歎了口氣:“雖說我們前來服苦役,平日裡不得外出,但偶有家中人來到也是能相見的。我們到了這步田地,親友都避之唯恐不及,不會前來相見了。錢娘子卻時不時有人前來探望,這也是我們羨慕不來的。”
姚姜:“上回石娘子來我家中,正值我身上不好不能見客,真是對不住。我今日也備了些許吃食,待會請石娘子帶回去給針線營的各位嘗一嘗。”
石韫芳連忙又行了禮:“多謝衛千戶與夫人賞賜。”
姚姜:“石娘子,錢娘子外出不會是過後才與你提及吧?”
石韫芳:“早先她是歸來得稍晚,想來是有親朋忽然來到,他們在路上相見說話。守衛的兵士和我都為此說過她兩回,如今她不晚歸了,但出門便與我們分開,不往竈間去,是去與人相見了。今日這回與我提過,我确知她去見外人,就趕來告知衛夫人。”
兩日後的下午,姚姜做完了農莊内的活計返回家中。
打馬來到城門口,姚姜下馬牽着馬匹步入城内。
走得不久,前方有兩人走過。
這兩人都身形高大,身着布面皮裘,其中一人戴了風帽,另一人的風帽推在腦後,二人邊走邊小聲說話,但姚姜依稀覺得風帽推在腦後的人似曾相識。
她立時收住腳步凝目細看,那人面上似有數道傷痕!
姬複秋?
兩日前得知姬複秋來到了城中,姚姜便将這消息告訴了衛駿馳!
但衛駿馳并未在城中找到姬複秋的蹤迹!
姚姜猜測他是來探望錢豆豆,見過面後便離去,因此城中沒他的形迹!
她還遺憾錯過了機會,沒承想他會在這時出現!
她站定腳步,對着那人的身影在心中回想當日在北張城中見到姬複秋時的情形,将記憶中的姬複秋與前方那人比對。
但那人已與身邊的同伴向前而去,這時天寒,二人又都身着大氅,難以辨别!
姚姜正仔細辨認,牆角又走出一人來,向着二人行走的方向而去。
這人沒着大氅,身上的厚衣上打着補丁,頭發以木簪挽成了圓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