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了一停,姚姜問:“千戶為何不将姬複秋也送走?”
衛駿馳看着她:“姬複秋對我言道,他是來尋夫人的。有話隻能對夫人言說。”
“我不欲讓夫人見他。姬複秋雖不擅長拳腳,但極是兇險。我想認真與他細說一回,讓他将那十六人的情形說與我。”
他歎了口氣:“靜王府來拿他與田雲志,可見已要殺人滅口。北疆不似先前緊急,朝廷得了喘息,要清算靜王府。靜王府已在斷尾求存,這些幫他們做過惡事的爪牙全都要除個幹淨。也因此田雲志乃至姬複秋都來找夫人,是為了尋條活路。”
“夫人,靜王府料着這回會被狠狠清算,難以全身而退,因此派人前來抓你,順帶将我也卷入其中。歸雁城人多眼雜,在小孤城動手就簡單得多了。我派去押送這些爪牙的都是信得過的人,也都是與戰馬換鐵器一案相關的苦主後代,必定會将他們都好生送到京城,絕不會有失。”
姚姜看了他片刻:“千戶何時讓我去見姬複秋?”
衛駿馳眉頭微皺:“夫人不必見他,這事不必夫人操勞。”
姚姜搖頭:“姬複秋這是拼死前來,既已打定主意不會輕易改變。千戶不讓我見他,或許要費時長久才能得到想要的結果。不如讓我去見他,見到我,他或許能早些将供養人如今的姓名與身處何方合盤托出。”
“這十六人沒少為靜王府辦髒事,我們即刻得到消息,傳回消息還要設法拿人,遲了便會誤事。”
姚姜歎了口氣:“我大約猜到了他要說何話。千戶将他帶到家中,我即刻便問他,免得夜長夢多。”
衛駿馳看着姚姜想了片刻,喚來蘇季揚囑咐了幾句,蘇季揚即刻便往軍營去了。
姚姜讓再招與瓊葉點燈備筆墨,而後問衛駿馳:“千戶自行書寫?”
衛駿馳點頭,而後輕輕握住她的手:“夫人不必擔心,我就在一旁聽着,絕不會讓他對夫人不利。”
姬複秋被陳九哥押着來到。
他衣裳上的血迹已幹涸,原本疤痕累累的面容上又添了青紫瘀腫,格外猙獰。
陳九哥将姬複秋帶到客堂内,向衛駿馳與姚姜拱手行禮,而後退出門去。
衛駿馳在一旁坐下,姬複秋擡眼看了看衛駿馳,轉而看向姚姜。
姬複秋手腕足踝上已拴了粗如兒臂的鐐铐,雙手間僅有一尺餘地,雙足間的鐐铐也不長,他隻能小步行走,走動時鐐铐拖在地上發出聲響。
姚姜微笑着開了口:“我該稱呼你魏先生還是姬先生?我猜你更願我稱你魏公子。魏公子,請坐下說話。”
姬複秋又看了看衛駿馳,沒有動彈。
姚姜也沒等候:“聽我夫君說魏公子想要見我,先前魏公子約我相見,都因有人打擾沒能見上。現下終于見到了,請魏公子将要說的話都說出來,我洗耳恭聽。”
姬複秋又對着衛駿馳看了兩眼,姚姜深深吸了口氣:“魏公子,我與令妹也算識得,有話但說無妨。”
姬複秋對着她拱手行禮,而後對着衛駿馳也拱了拱手:“我知曉衛千戶想要我說何話。我可以将我所知對衛千戶合盤托出,但我有個條件。”
衛駿馳劍眉斜豎,眉間籠上了寒意。
姬複秋淡淡一笑:“衛千戶,别人或許懼怕你,我卻不怕。我的條件也簡單:千戶娶了我的妹妹為平妻,我便将你想要知曉的都告訴你!我心中有你想要知曉的靜王府的所有人與事。”
衛駿馳的目光猶如寒冰利剪,對着姬複秋看去。
姬複秋在椅上坐下,神情淡然:“我這一生隻有妹妹這一個親人了,必定要為她謀個前程,因此我隻有這個要求。千戶答應了我,趕着将人接到此間來,拜過堂将她收入鎮國公府,我便将你們所想要知曉的都說出來。”
姚姜想過遇上姬複秋的種種情形,想過他口中沒一句實話,想過他絕不肯開口,更想過他索要錢财,要求庇護,也想過他會為錢豆豆謀求将來,但沒對衛駿馳提過,這時向他看去。
衛駿馳盯了姬複秋片刻,忽然一笑:“我若不答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