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過後,服役兩年的兵士都紛紛離去。
也有兵士去找尋汪秀芝,想留在小孤城照看農莊。
汪秀芝讓他們去找尋雷邁遠,由雷邁遠分派。
九月初,小孤城的兵士已有七成離去。
姚姜路過軍營都覺其中越來越空,問衛駿馳:“朝廷這樣快便讓兵士散去了大半?可是和談談妥了?”
衛駿馳搖頭:“和談有許多細則遊牧部落也要推敲,還未能有最終結果。朝廷讓兵士返鄉,依舊是因缺銀子。這三年與遊牧部落對峙,縱算北疆建了三處農莊,戶部也一直勒緊了褲腰帶。”
姚姜輕歎:“這情形下,能熬到三年已是用盡了心力。”
衛駿馳:“這還是有夫人幫着建成了農莊,若沒有夫人帶着人建農莊,一年都撐不過去。如今止歇了,戶部自然要收緊。”
他微微一笑:“我知曉夫人的擔心,夫人是擔憂遊牧部落突然又來攻打。朝廷也想到了這個,因此能安頓在北疆的兵士都留在農莊安頓。并自行開辟田地,兵部會在年底來查看,而後給予地契讓他們在此間安家。”
“北疆須得有守軍,和談之後歸雁城與大孤城各駐三千名守軍即可,小孤城守軍隻須留八百名左右。這樣一來,國庫擔負得起。隻是,”
衛駿馳看向姚姜:“夫人可想過到那時,三軍鎮外的農莊該如何是好?農莊出産甚多,但營中兵士大大減少,所出便多了。且所出的菜蔬都易壞,不能運往他處。到時還需有這許多人經營農莊?農莊是夫人的心血,我有一事要向夫人請教。”
姚姜:“夫君想問何事,我未必能答得上來。”
衛駿馳:“這事夫人必定能答出來。夫人,假若和談之後,我不回京城了,将北疆的農莊都接在手中,夫人會如何打算?”
姚姜看着衛駿馳,皺起了眉頭。
衛駿馳接上:“若三軍鎮的農莊過後還是交在夫人手中,我們不回京城。因大營沒了這許多士兵,三軍鎮也不再需要這許多田地,或許朝廷不會再給農莊中幫手的兵士發銀子,還要讓夫人繳納賦稅。這情形下,夫人會如何打算?用良種門面來養活這些兵士?”
姚姜對衛駿馳也知曉頗多,他明明知曉農莊建成已是極燙手的功績,還會想要攬在手中?
但片刻後,她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心疼她建農莊的辛苦,設法為農莊謀求将來。
仔細想了片刻,姚姜道:“七成以上的兵士會離開北疆,之後三軍鎮留下的兵士頭領的确不再需要那許多菜蔬莊稼。朝廷先前不讓農莊繳納賦稅,是因農莊所出都供給了大營,與繳納賦稅無異。大營兵士離開後,田地所出多了,朝廷要求農莊繳納賦稅乃是正道。”
“夫君說的是,菜蔬易壞,輾轉運送會在路上便腐壞,菜蔬不能頂朝廷的賦稅。若我那時還在農莊,便會算計大營兵士的數目,将農莊拆分,留下大營兵士所需的田地,别的田畝全都用來生銀子。新培育出的棉苗得種在幹旱少水處,歸雁城最是缺水,一年下雨的日子也不過數日,此間栽種棉苗最好;棉苗長成收獲後紡織為各色棉布。大周有官身才能穿絲綢,尋常百姓日常穿着的是麻布葛布,棉布遠比麻布葛布好穿,遲早會為百姓所接受。”
“棉布便是采摘上好的棉花精紡而成。我不會紡織,但我已打算讓秀蘭去學習紡織,将來用處大了。再者,棉花制的棉衣棉被極暖和,隻怕到時棉花都供不應求;小孤城隻種棉苗都能賺來足夠的銀兩;大孤城外的農莊可以種各色藥材;歸雁城外的農莊最大,那處兵士最多,那處的泉水也多,應當用來栽種各色香料。”
“三軍鎮從前是以養兵為主,栽種的莊稼菜蔬都供大營,除卻藥材外,香料隻種些許;人這一生哪能不生病,藥材都是上山采摘得來,辛苦且稀少,種出藥材的藥價便沒先前貴了。香料必定會有商賈來采買,就這幾項生出來的銀子便不少,不僅能給在農莊幫手的兵士發銀子,還能繳納賦稅。”
姚姜看着衛駿馳:“三軍鎮的農莊自建成就都歸了兵部所有,現下兵部讓大營兵士返家,自然想到了農莊的照管。兵士返家,軍營的人就會減少,兵部也算了這筆賬。而有人盯着農莊甚是眼饞想要下手。但我認為,軍鎮的農莊不該交與他人來管,還是該由兵部自管。”
衛駿馳先歎了口氣:“夫人,三座農莊所有的田地加起來早過了千畝,本就需要不少人手照管,也還得有人管事。朝中為此早已争論了多時,我并不想要這農莊,但我知曉交與他人都不會有好結果。”
“朝廷不會親自來管農莊。不瞞夫人,已有官員向朝廷要求來管農莊,承諾每年向朝廷交銀子。官員得到農莊後會親自管麼?自然不會。咱們家中雖有農莊,你與我都在此間,外祖母亦不在農莊,都是交與管事去管。若管事靠不住,外祖母還會找莊頭來管。莊頭必定是要盤剝一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