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原地悔恨萬分的李硯書含淚吃完了整隻燒雞,沒有酒,吃完不免覺得膩。于是她又折回小木屋,打算尋杯冷茶吃。
木屋裡的蠟已經燃盡,李硯書借着月光摸索了一番,沒有尋到冷茶。
一覽無餘的小木屋很快就打消了李硯書繼續尋找的念頭,沿着來時的路回去,剛過轉角,她擡眼就看見原本黑燈瞎火的屋子裡亮起了暖黃的燭光。
李硯書推門進去,果見白鶴行從書中擡頭看向她。
李硯書心想,真用功啊,這麼晚了還在看書。遂又想起武霜說的,李硯書不自覺地斂下目光,反手将門關上,遂道:“吾名李晗,表字硯書。”
聞言,白鶴行放下書,回禮道:“在下白鶴行。”
李硯書一聽,立刻熟絡道:“以後我們就是同窗……還是‘同寝’好友,你可以喚我硯書,也可以喚我阿書。”
她向前幾步,身上散出些許酒氣。
白鶴行微微欠身,眼中快速閃過一絲不悅,語氣依舊平靜道:“縣主客氣了,在下白衣之身,豈敢攀附縣主高名。”
李硯書不以為意,接道:“你才是客氣,我空有縣主名頭,若真論才略學時,恐及不上你十之一二。”
白鶴行面不改色地道:“在下惶恐。”
嘴上說着惶恐,面上卻不見多少。
李硯書想着她們剛認識,也不着急,随即一笑,便去整理起自己的包袱。
往裡掏了掏,掏出兩個包子,足足有她手掌大,是今早素影特意給她蒸的。李硯書心想,幸好那會兒沒有記起這兩包子,不然就遇不到那人了。
她捧着包子回頭,道:“你吃包子嗎?可好吃了,是素影親手做的。”
白鶴行看着李硯書手裡的兩個包子,無言半刻後,道:“多謝縣主好意,隻是夜已深,積食入睡恐不妥。”
“怎會。”李硯書現下心情好,見到桌上有水,便過去坐下,就着水吃了。
“對了,學院的人你都認識嗎?”李硯書問。
白鶴行擡起眼,道:“縣主指誰?”
李硯書道:“我也不知道他的名字,不過,他長得很好看。”
白鶴行皺了皺眉,竟然思索起來,“可還有其它特征。”
李硯書喝了口水,想了想,認真道:“格外好看算嗎?”
白鶴行:“……”
咽下最後一口包子,李硯書才聽見白鶴行道:“縣主,學院學子大都是豪門貴子,相貌出衆者數不勝數,縣主恕罪,在下實在不知縣主說的是何人。”
李硯書道:“哦,這樣啊,我就問問。沒事,反正明日也能見到了。”
翌日。
李硯書睜開眼,白鶴行已經梳洗完畢,此時正坐在桌前溫書。
察覺到動靜,白鶴行偏頭看她一眼,道:“縣主起了。”
李硯書掩下内息混亂的不适,應了一聲,趕緊起來穿衣梳洗。
等她坐下時,才發現桌上放着一碟包子和一碗粥。
李硯書當即明白這是白鶴行替她拿來的,便對她笑道:“謝謝你。”
白鶴行這次眼都沒擡,隻道:“縣主客氣。”
李硯書覺得白鶴行這個人很矛盾。她嘴上說着惶恐,恕罪,可人端坐在那,哪裡有半分惶恐不安的樣子。昨夜态度那般冷淡,今早見自己起遲了,也會一聲不吭地幫她把早膳拿進來。
正想着,門就被人一把推開,武霜的聲音随之響起:“硯書,今日是岑夫子的課,可不能遲到了。”
白鶴行起身行禮:“公主。”
武霜颔首,見李硯書還在用早膳,便在她對面坐下。
李硯書咽下粥,問道:“為何岑夫子的課不能遲到?”
武霜摸摸鼻頭,不自然地道:“因為他打人手闆。”
李硯書驚住,到嘴邊的包子都不吃了。
打人手闆?怎麼跟她阿娘一樣!
“真打啊?”李硯書心有餘悸地道。
怎麼說武霜都是公主,夫子還真下得了手啊!?
“不然呢,我還能哄你不曾!”武霜清了清嗓子,湊近了些,小聲道,“岑夫子當年就是父皇的夫子,據說他連父皇的手闆都打過。”
聽完,李硯書驚得連嘴裡的包子都忘了咽。下一秒,她粥都來不及喝完,就着急地拉着人往外走,嘴裡不停地道:“快走快走。”
這哪是打手闆啊,這簡直是打在了李硯書的七寸上。
到了學堂,人幾乎都來齊了。武霜給李硯書指了指她的座位,道:“你坐哪兒,白鶴行旁邊。”
白鶴行坐在右邊臨窗的位置,李硯書走過去,與白鶴行對視一眼。桌上放着幾本全新的書籍,她剛坐下,傳說中打手闆的岑夫子就來了。
李硯書随着衆人起身,作禮道:“夫子。”
岑夫子手裡拿着一柄厚重的戒尺,小小的眼睛裡閃出如鷹般犀利的眼神,朝下掃視了一圈,随後滿意地拂了拂白須,端身坐下。
李硯書隻覺心死,低下頭欲哭無淚。
這位連皇上都敢打,遑論她了。要是早知道來了元安還要進學堂學習,夫子還要拿戒尺打手闆,她肯定就不來了。
“夫子。”
熟悉的聲音響起,李硯書倏地擡頭,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那人看,像一株即将枯萎的小草,恰逢甘霖降下,又重新展出了新葉。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惹起了一旁白鶴行的注意。
順着李硯書的視線看去,白鶴行當即明白了昨夜李硯書說的話——格外好看的人。
信皇叔,武信,字與中,乃武聖帝與昭仁皇後親出。其模樣更是繼承了昭仁皇後與武聖帝的所有優點,隻是昭仁皇後在生他時難産,這就導緻了他先天身體孱弱,一直留在宮裡養病。因此一直養在昭仁皇後膝下的三皇子,也就是現在的武明帝對他格外照顧,比對幾個親生的皇子都要上心。
岑夫子朝他點頭。
武信落座,雖也是在第一排,卻是離李硯書隔了好幾個人。
李硯書望眼欲穿,恨不能現在就飛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