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付拙瞳孔一縮,臉色青得吓人,緊握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因為他對花笙用了針刑,所以李硯書現在要對董平一個大男人用隻對女子行的拶刑!
嚴正緩緩皺眉,似乎也不贊同,但終究沒有開口。
堂下衆人聽見後,臉上表情大同小異。皆是驚訝于這位廣明縣主竟然要對董府大公子用這種刑法,這不明擺着羞辱人嗎!
花笙猛地擡起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李硯書。
她沒想到李硯書會為了她做到這種地步,這無異于是将董家,乃至刑部都得罪了個徹底。
隻是,為了她……
付拙咬牙道:“縣主可想清楚了,此刑乃……”
李硯書打斷他,穩聲道:“自是清楚。皇後娘娘将此重任交于我手,若因此誤了時辰,付尚書恐怕當擔不起。上刑!”
堂上站着的兩名吏卒大氣都不敢喘,不停看付拙眼色,實在不敢自作主張。
付拙本想将董平押下去,卻不想李硯書橫插一腳,用刑就算了,還是用那等侮辱人的拶刑,當真可惡!
“上刑。”付拙閉上眼道。
吏卒得令去取刑具。
董平見狀臉上頃刻間沒了先前的癡傻之色,當即磕頭道:“我招!我招!我全都招!人是我命人抓進府裡的!大人,我認,不要用刑,我全都認!但我沒有殺人,我就是請那些姑娘到董府遊玩,幾日後便吩咐手下将人放了,之後的事我也不知情。至于人為什麼死在魚塘裡,定是那小厮見色起意,淩辱完人後怕被人發現,于是擅自做主,将人殺人抛屍魚塘。”
說到這,董平覺得背上涼飕飕的,驚恐不定地扭頭看去,正好撞進李硯書那雙盛着冷氣的眸子裡。
“你……”董平不自覺哆嗦一下,“公堂之上,你要作甚?”
石秋在這時起身,朝李硯書拱手道:“廣明縣主身份尊貴,自當上座。”
“多謝這位大人,還請稍等片刻。”李硯書轉向看向董平,意思很明顯,她要盯着人用刑。
董平呼吸急促,仰着臉急忙道:“我已認罪,你怎還能用刑!?”
李硯書居高臨下地盯着他,道:“認罪?董公子算哪門子的認罪?将罪責全數推給府上小厮也算認罪?”
董平放在地上的雙手倏地握緊,他掙紮着要起來,被付拙厲聲喝道:“董平!不可放肆!”
吏卒取了刑具進來,候在一旁等付拙下令。
董平被付拙這一喝吓得回過神來,旋即朝付拙磕頭道:“付大人!我認罪,我都認,我朝律法對已認罪的人不能再用刑啊!大人!”
付拙看向李硯書。
董平低下頭磨了磨後槽牙,随後看向李硯書,咬牙切齒道:“廣明縣主,你雖然是奉了皇後娘娘之令前來查案,但是在下已然認罪,現在就可簽字畫押。縣主還打算對在下用刑,就不是屈打成招這麼簡單的了,而是公報私仇,罔顧律法條令。此事若是叫陛下知曉,縣主恐也不好交代。”
“是麼?”李硯書睨着董平,“屈打成招,公報私仇?就是鬧到陛下那又如何,正好我有一事想去陛下面前說道說道。付尚書,你覺得呢?”
付拙擡手向上作出一個拱手的動作,皮笑肉不笑地道:“縣主說笑了,公堂之上能解決的事還是不要勞煩陛下的好。都愣着作甚,沒聽見縣主要用刑嗎?”
他這話将責任都撇了個幹淨,底下的人聽令辦事,遂将董平按住,上了刑具。
須臾,董平的慘叫聲響徹整個公堂,堂外圍觀的百姓和學子們聞聲紛紛拍手叫好。這還是他們頭一回見到官家少爺受刑,還是拶刑,覺得新鮮的同時又不禁将目光投向那抹一直屹立在公堂之上的背影。
“聽說那位就是渭陽王之女,廣明縣主,聽說她在渭陽時就一直打抱不平,沒想到今日一見還真是名不虛傳!”
“渭陽王?就是前段時間剛剛打了勝戰的渭陽王嗎?”
那人答道:“就是那位渭陽王,這不廣明縣主也是上個月剛入宮受封,聽說現在進了學林院與無雙公主交情頗深,這次還是跟公主殿下一起去董府赴宴才發現的沉塘案呢。”
這邊話音未落,裡頭董平已經被疼昏過去了。
吏卒松開董平,退到一旁候命。
付拙沉聲道:“縣主,人已經昏厥,縣主要将其潑醒繼續用刑嗎?”
李硯書視線從董平身上轉移到付拙面上,正欲開口說将人潑醒,就感覺衣袍被人輕輕拉了一下,看過去,發現花笙沖她無聲搖頭。
也罷。
李硯書道:“付大人說笑了,此案主審是大人,我怎好再喧賓奪主。”
說完,她曲膝退至一側。
付拙遂作出判決,董府小厮全部處以死刑,董平秋後問斬。
震驚朝野的沉塘案終于告破,盡管這樣的認罪過程令人啼笑皆非。
李硯書扶着花笙一出公堂素影與骨衣就迎了上來,将人扶上馬車的刹那,李硯書敏銳地感覺到一股視線在盯着自己,她回頭看去,一個人都沒有。
骨衣道:“小姐?”
李硯書收回視線,搖頭道:“沒什麼。對了,李融的墓在哪兒?我想去祭拜一下。”
骨衣道:“在城南那一塊。”
天晴了,溫度卻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