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間,無數猜想湧入腦中,炸得李硯書頭昏腦漲。
骨衣與素影都不是貪玩之人,武霜雖然平日裡反應慢半拍,可在這種大事上卻是從來不含糊的。所以一定是哪出了變故,她們三人才至今未歸。
方寸之間,李硯書恨不能長出一對翅膀飛到城南去。可她不能這麼做,城内多少雙眼睛盯着她,她必須冷靜下來。
她一亂,一切就都完了。
李硯書在心裡告訴自己,不要自己吓自己。
可時間不等人,眼看宮門即将下鑰,李硯書沉聲叫來丫鬟。
不多時,李硯書騎馬沖出王府,直奔城南方向而去。
此時李硯書身上還穿着祭祀禮服,頭上珠翠叮鈴作響,在馬上颠簸了會兒便接連掉落。街道旁的乞丐見狀立刻撲上來,與其他争搶者打作一團。
沈老夫人前年已過六十大壽,或許是年紀大了喜靜,沈老夫人前些年便搬到了城南的老宅子裡住。此次沈珩被接去養病,想來他對這次指婚也是心有微詞。
越往南,街上行人越少。
“籲”的一聲,李硯書在一個岔路口停下,徘徊不前。
兩個路,究竟哪條是通往沈家的?
“縣主?”
李硯書循聲看去,發現是一身布衣的宋承。
宋承手裡還舉着一個燈籠,見真是李硯書後,連忙将手裡的燈籠擱在地上,拱手道:“屬下見過縣主。”
李硯書目光凜冽,道:“不必多禮,你可知兵部沈老夫人住在哪?”
宋承詫異地看了她一眼,旋即指向其中一條街,道:“沿這條路一直走,盡頭處便是沈宅。”
李硯書顧不上其他,匆匆一句多謝後,打馬就走。
整條街都似乎陷入了沉睡,安靜地近乎詭異,一絲微弱的血腥味闖進鼻腔,李硯書手上用力,勒馬停下。
她第一念頭就是中計了。
宋承出現得太巧了,像是早就候在那裡,就等着李硯書上勾似的。但這樣未免太過刻意,除非是想殺人滅口,否則這招破綻太多。
暗夜寂靜,馬蹄聲格外明顯。
李硯書呵出一口熱氣,警惕望着四周。同時腦中飛快閃過這幾日發生的事,試圖從中找出蛛絲馬迹。
武霜出宮這事隻有她們幾人知道,就連打聽沈珩之事都是骨衣親自去辦的,就是怕走漏風聲。千防萬防,千算萬算,沒想到人還是出事了。
過了一會兒,四周依然阒靜。
就在李硯書以為是自己杯弓蛇影時,她的目光卻突然停在了某一點。
牆根底下似乎有什麼東西。
李硯書定睛再一瞧,像是個人!
馬兒哼哧一聲,李硯書頓時收斂了氣息,翻身下馬,悄無聲息地朝那處靠近。幾步之後,李硯書瞳孔猛地緊縮——竟是骨衣!
“骨衣!”
李硯書快速将人檢查了一遍,發現除了手臂上有道傷口外,其餘地方并沒有受傷。還沒等她松口氣,旋即想到,若單是手臂上的傷根本不足以緻人暈厥,能讓武功不弱的骨衣完全喪失行動能力,就隻剩下迷藥了。
瞬間,李硯書的心沉到谷底。
她剛要抱起骨衣,忽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就從身後傳來。
李硯書倏地起身,眼神銳利。
兩息後,宋承從黑暗之中疾步出來,面色着急地道:“屬下聞到縣主似乎飲酒了,擔心縣主安危……”
說到這,宋承話音驟停。
他見過骨衣,見此情形,臉色大變,立刻道:“縣主可有受傷?”
聞言,李硯書神色未變,一隻手握着馬鞭,道:“宋都尉今日怎麼沒去參加祭典?”
宋承一頓,視線從骨衣身上轉到李硯書身上,瞬間明白過來,當即拱手道:“回縣主,屬下故人之子昨日突染惡疾,因此屬下告假了兩日,就住在方才遇見縣主那處。”
李硯書分辨不出他是否說謊,隻能道:“宋都尉莫怪,隻是你也看見了,這種情況我實在不敢掉以輕心。”
“縣主謹慎自然是好。”宋承後退一步,道,“屬下觀骨衣姑娘手臂處的傷口沒有發黑,應當不是中毒,縣主可用簪子刺向骨衣姑娘将人喚醒,以便問詢經過。”
宋承的話點醒了李硯書,照當前形勢來講,确實隻有骨衣清醒過來才能問出素影武霜二人的下落。
李硯書從頭上拔下一支簪子,将骨衣刺醒。
刺痛之下,骨衣先是眼珠動了動,随後才慢慢睜開眼,神志還未完全清醒。
李硯書着急地喚了她兩聲。
骨衣看清是李硯書後,眼睛瞬間亮了幾分。隻是身體還能動,隻能虛弱又着急地道:“……小姐,救,素影……”
“我知道,”李硯書看着她,“她們往哪個方向跑了?”
骨衣氣息急促,眼睛裡全是血絲,她道:“山上……小姐,快救……”
說着說着,骨衣意識漸漸模糊,人又暈了過去。
“骨衣!”
李硯書見骨衣說着話就閉上了眼,吓得心跳都停了半拍,冷汗瞬間從前胸涼到了後背。
宋承見人又暈了過去,上前道:“縣主,骨衣姑娘這種情況得盡快送醫。”
迷藥也分好幾種,輕得隻是讓人睡上幾個時辰後藥性便自動解了。可重的不僅會讓昏迷,有些藥性強勁的,更是可以瞬間迷暈一頭牛,使其永遠醒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