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爸也要來，你要到場嗎？”睡前看新聞時，巫諾邊刷新聞邊問他。

“嗯。”梅裡言辭簡略得過分。

巫諾奇怪地擡眸，瞥他一眼：“挺幹脆。”

梅裡看着他，不帶溫度地牽了牽唇角，諱莫如深——如果隻是鹿天河來的話，沒什麼，但既然加上林奕的話，他要到場。

“他挺關心你的。”梅裡不鹹不淡道。

巫諾：“我也很關心他呀。”

梅裡：“是嗎？”

巫諾不為所動：“當然了，我帶大的，長兄如父。”

“你們有點像。”梅裡若有所思。

鹿天河也說過這類似的話，巫諾饒有興趣，看他：“哪點？”

梅裡：“傲慢。”

巫諾：“……”

巫諾回憶了一遭，道：“其實他不是很有安全感，可能是父母雙亡的緣故。小時候很有攻擊性，是個刺頭。”

梅裡認真聽了，詢問：“然後呢？”

“我10歲的時候，有一天爸爸問我，如果家裡多一個沒有血緣的弟弟會怎麼樣，起初我不太樂意，但也同意了，那時候他才6歲。”

一般人生下來，他們的感染度都是達不到太空标準的，因此在父母雙轉務的家庭裡邊，孩子沒有辦法由父母親自撫養。

地面有專門的子女福利院，供轉務家庭的子女成長，這些孩子由地面進行撫養，還會給星際工作者批專門的家庭假期可以團聚。

鹿商白是個例外，他天生感染度超高，因此待在太空由父母教養，他是太空中的幼子和團寵兒。

林奕也出生于雙轉務的家庭，沒出生多久他的父母就在太空中犧牲了，他在福利院長大，從小就是孤兒，家庭假日也等不來團聚。

直到被查出感染度高于大多數人，很接近70%，于是他順理成章地成為了轉務培養的苗子。

一般轉務培養需要5年或更久，但他資質好，在經過慢性精粹後在6歲那年感染度達标，被送往太空交給轉務接手。

林奕的父母是鹿天河的戰友。

鹿天河跟他商量收養的事情，說林奕跟他很像。他問哪裡像，鹿天河的回答是處境。

是後來才明白，他們的共同處境就是沒有選擇，因為感染度高值，就已經注定了路途。

僅僅是因為适合，所以也就成為轉務了，也沒有機會再嘗試别的，他們的未來是不能自由支配的。

将林奕收養回來的一個月後，他才從跨星系任務中返回，也才有時間去瞧瞧新弟弟。那天他去接林奕放學，林奕在學人造航艦的操作控制課。

到了模拟航艦裡邊，他看見一個陌生小孩，遲疑之間，他發現自己并不擅長跟小孩子相處。

那是個小狼崽子，幼小但兇狠、戒備，藏在高背操作椅後瞪大眼睛盯他。他蹲下來伸出手臂，夾起嗓子安撫小崽子，說：“來，到哥哥這裡來。”

但是在他伸手抱他時，被突然扯住一口狠狠地咬在了虎口。

……

到這裡，巫諾忽地問：“如果你是我會怎麼辦？”

梅裡輕輕搖頭道：“我也不擅長對付小孩。”

巫諾很直白：“我揍了他一頓。”

梅裡：“……”

Ok，這很鹿商白，他才是一身狼性。

簡單粗暴的方式不值得提倡，但在當時……

不服是吧，那就揍到你叫哥為止！

小狼崽向更兇惡的勢力臣服了。

或許這是狼的生存方式。

“有人陪着和關心，撐撐腰什麼的，後來慢慢就好多了，養得好好的。”巫諾歎氣，“也挺不容易的。”

梅裡沒說那句“養歪了”，這輪不到他來置喙。

他隻笑了笑，由衷地贊美道：“他的确是跟你一樣厲害的交易官。”

22歲任交易官，的确是很厲害了，但其實林奕在更早就開始接手交易官事務了，因為鹿商白病情一直在惡化。

他培養了一個厲害的繼承人，聽到有人稱贊巫諾還是禁不住感到欣悅，他樂了幾秒後意味深長地笑道：“來吧，我的好弟弟，期待一下明天見面吧。”

梅裡沒立場說什麼，他才是那個外人，林奕還能以弟弟的身份博取重視和關注。

他隻無言地默了默，随後沒收走巫諾的設備給他掖好被角，命令：“不要再想，睡覺。”

他很快就不嫉妒林奕了，第二天鹿天河帶着林奕來訪，鹿天河有事要談先将他叫到了一邊，等他們再回去的時候……

見證了林奕被巫諾亂揍的場面。

“就是你小子跟我陰陽怪氣是吧！想想在還不知道我是誰的時候都說了什麼做了什麼。”

“哥、哥…不是啊……”

“銀尾絕殺也有你一份，我差點又死了！長大了，敢殺哥哥了。”

“這兩年魚吃多了嗎？這麼刺！”

……

鹿天河站在他身邊，好像并不見怪，他了然笑道：“不好意思，讓你見笑了。”

他不嫉妒了，但也沒有幸災樂禍，因為倏而直覺，有一天自己也逃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