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且他知道顧時欲會吃醋生氣,也遲早知道他的行蹤,就更沒打算久留。
誰知偏偏這最後一天,他才進酒吧不到半刻鐘,顧時欲就忽然出現将他逮個正着,彼時他手上剛端了一杯血色瑪麗,可謂是人贓并獲。
連州當時就覺得,顧時欲是他命中注定的克星。
所以從那以後,娛樂時間就變成了在家追劇,每天準時準點坐在沙發上看電視,順帶接受顧時欲時不時的投喂。
這樣雞飛狗跳但又稀松平常的日子一直持續了将近半年。
期間顧父顧母來過别墅唯一一次,目的是商定結婚的日期。不過這不是他們和連州第一次見面,顧時欲在連州熟悉現代社會之後,就帶着他回了老宅一趟,去的時候還是剛拿到駕照的連州開的車。
自家兒子和鬼王在一起這件事,顧父顧母沒有任何異議,隻是心裡會有些擔心。
但這點擔心在看到連州的模樣時消了大半,兩人一緻認為樣貌這般标志的人活該是他們顧家的。
而剩下的那幾分擔心,在連州禮貌的态度下徹底煙消雲散,隻剩滿心歡喜。
這哪裡是什麼恐怖的鬼王,分明是教養極好的俊美貴公子,和他們兒子站在一起,簡直不要太般配!
聽說親家還是大昭國有名的大官兒,打着燈籠都找不到的那種,他們高攀、啊不對,是兩家門當戶對!
商定婚期這件事是顧時欲主動提的,過于忙碌的他提了這件事的一星期後給忘了,當然也就沒有告訴連州,所以當他聽見門鈴聲去開門,看到來人是父母時還有些驚訝。
被顧時欲嬌養幾個月的連州,在家裡沒有絲毫警惕之心,沉迷于追劇的他對此更是一無所覺。
所以顧父顧母進門後,看到的是端端正正一臉認真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鬼王。
鬼王時而低頭思索,時而露出探究之色,像是因為電視劇的劇情發展遇到了什麼難題,但即使這樣,他對劇情的興趣也非常明顯,幾乎是目不轉睛看着電視。
所以,到底是有什麼值得思考的劇情呢?顧父顧母神情恍惚。
“姐姐,我已經懷了晨哥哥的孩子,你一定要拆散我們嗎?”(聲音哽咽)
“蕭晨,他說的是真的嗎?”(不可置信的質問)
“我那天喝醉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這個孩子一定不是我的!”(聲音慌張中帶着不确信)
畫面一轉,又是哽咽的哭喊,“姐姐,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們母子,可孩子是無辜的,你為什麼要推我?”
“你怎麼這麼狠毒——”(憤怒)
“不是我……”
電視播放到這裡,正好是完整的一集,顧父顧母在恍惚中站在原地沒有出聲,顧時欲則習以為常湊過去投喂連州水果,便喂邊問道:“有什麼收獲嗎?”
連州依然看着電視,漫不經心吃掉剝好的葡萄,指了指屏幕上出現的女主角,說道:“這女子忒小氣。”
顧父顧母:“……”
顧時欲點頭贊同,“确實小氣,自己不需要垃圾非要留着。”
連州親了下他,作為伴侶與自己觀點一緻的欣賞。
顧父顧母:“……”要麼說你倆般配呢。
連州本想接着看下一集,顧時欲适時提醒,他鎮定起身對後方的長輩問好,手卻在看不到的地方擰顧時欲的後腰,怪他沒有提前提醒。
濾鏡雖然說碎就碎,但小公子在顧父顧母眼裡依舊是矜貴的,并沒有因為喜好狗血愛情劇受影響。
步入正題後,喜事具體的日子很快确定,對于顧時欲入贅這件事,連州驚訝于顧父顧母的毫無意見,甚至是極力贊成。
為此,他決定給顧時欲的聘禮一定要多多益善,打算明日再回鬼域一趟,找管家多添些單子。
送走嶽父嶽母,連州探究地盯着顧時欲看了幾眼。
他心道,這人難不成是哪裡有問題,所以嶽父嶽母才這個态度。
可他已經親身體驗過,顧時欲……應該沒有問題……吧?連州忽然也有些不确定了,依照顧時欲的性子,就算他有問題也不會表現出來。
嶽父嶽母,給了他一種不值錢的物件怕敗在手裡的感覺。
連州的表情太好懂了,尤其是他毫不顧忌落在下三路的視線,含義實在明顯。
顧時欲磨了磨後槽牙,慢條斯理挽起袖子,用行動讓連州再次确定他到底有沒有問題。
夜色黑沉,烏雲遮月,卧室内的暧昧聲響才剛剛停息,連州面對面窩在顧時欲懷裡,冰涼但潮紅的臉頰貼住對方的胸膛,閉眼假寐。
這是一種依賴的姿勢。
可能是婚期定下,見家人的日子也已經确定,連州比往日多了幾分罕見的脆弱,顧時欲似有所覺,更加收緊了懷抱。
卧室平靜了近半個小時,連州忽然冷不丁開口,沒有任何預兆的跟顧時欲講起自己生前的事,其中多為家庭趣事。
顧時欲一直是一個很好的傾聽者(隻限于對連州),總是在恰當時刻給予認真的回應。
就在他以為連州隻是因為即将和家人見面心中激動時,連州接下來的話卻讓他不由自主緊繃,一種名為心疼的感覺自心髒開始漫延。
“時欲……他們會不會怪我……”
連州似乎并不需要回答,開始自言自語,昳麗的面容绯紅盡數退下,格外蒼白。“如果不是因為我行事不低調,就不會被狗皇帝看上,更不會連累連府上下——”
“不會!”顧時欲打斷連州的話,語氣認真道:“州州,你沒有錯。”
“不要把不存在的責任背負在自己身上,在這件事裡,你隻有唯一的身份——受害者。”
“你是受害者,不是加害者,他們隻會心疼你,卻不會怪你。”就像我這樣。
一字之差,卻直接颠覆了連州心裡對自己的定位,他仿佛從顧時欲的話中汲取到許多力量,堅定了一些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