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撫摸她的頭。
她朦胧地擡起眼,隻看見那人勾起的嘴角。
……兩個人。
“我們的有未,很厲害呢。”正摸着自己頭的人說,“這樣的本事,如果做警察可是會被瘋搶哦。”
“别勉強她。”另一個聲音說,“我們有未願意做什麼就做什麼,這樣的本事做調解員做小說家做漫畫家明明都很好!”
“調解員是什麼啦……”
兩個溫柔地聲音笑起來。小小的自己也跟着笑,視線愈發模糊。
“嗯,但是有未,不管你想做什麼,都要做個好人哦?”她說,“你能夠感同身受,這很好,但是不能用它去傷害别人。”
“不能傷害……傷害的反義詞、保護?拯救?”
她聽見自己懵懂地問。
“不、都不用。雖然這兩個詞可以作為反義詞,但是他們都太沉重了。”另一隻手也揉上自己的腦袋,“隻要不去傷害就已經很棒了,有未。”
“……如果傷害了怎麼辦?”她執拗地問,“如果我沒控制住自己怎麼辦?”
沒有回答。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她一聲又一聲诘問,聲音在空蕩的空間反複碰撞回響。碰撞、增強,質問化為鐘鼓敲擊在心頭,聲聲愈重,撞開她的夢。
她睜開雙眼,盯着天花闆。
今天是出院後一周,距離那天晚上追殺蘇格蘭已經過去了近三周。
她在醫院裡睡了一周的時間。一年前的損傷還沒完全補回來,這次又透支了大半。她回來後嗜睡的症狀比一年前更嚴重,這幾天沒幾個小時是醒着的。
……第一天跑出去打電話沒被人撿走簡直就是奇迹。
她緩了緩睡得太久有些發軟的身子,緩緩坐起來,鄭重地再次打開通訊錄。
然後再次沉默。
她糾結了很久,一直沒想好時機和說辭。雖然這是個隐隐約約的想法,但是找誰,去哪兒,都還沒有苗頭。
這樣……太冒險也太過分了。
太不負責了。
太給白馬先生添麻煩了。
太給能村叔叔抹黑了。
太……隻顧自己了。
上代垂下眸子,覺得自己不應該這樣。
……嗯!今天交由散步決定吧。
她打個哈欠換好外出的衣服,今天也不能走太遠,希望能盡快想好什麼來決定。
攥着手機,上代沉重地出了門。
前天的美食決策因為冰淇淋店沒開門,失敗。
昨天的天氣決策因突然下雨而失敗。
今天……今天散步,該怎麼确定是否成功呢?
她走出院子,張望了下平靜的街道。
一時間沒有什麼想法,于是她打算先走兩步。
今天天氣不錯,她面上覆着易容,戴着假發,慢悠悠沿着街邊走。家庭主婦推着嬰兒車路過,她側身讓路,又在十字路口躲過一輛貨車、一輛轎車和兩輛自行車。
小狗被繩子牽着沖過路口,主人死死拉着沒松手。擦肩而過時,主人禮貌地點頭,上代側身讓開,禮貌地回了一個。
順着小狗興奮沖去的方向,她看見了轉角閃過的影子。
好像是貓?
她想起來在自己房子裡放的全套貓咪生活套裝。
……嗯,那就貓咪吧。如果今天能撿到一隻貓,就打電話聯系白馬先生。
或許是腦袋撞到了,所以才沒想起來要撿隻貓。
還得靠貓掩飾一下未來可能繼續造成的各類玻璃碎裂、家具破壞、夜晚的奇怪聲響呢。
下定決心,她開始留意起各條小巷和屋子轉角的陰影角落。三花越過兩個老人的屋頂,白貓被自行車吓到炸毛鑽進洞裡,一直奶牛和玳瑁互相炸毛低吼,眨眼間就扭打在一起。貓貓都沒空理會自己,上代沉着地想。
她繼續往前走——
她走不動了。
開始困了。
上代皺着臉,就近進了一家咖啡廳。在安靜地角落坐下,她點了個甜點點了一杯果汁,盤算着一會回去在路上抓一隻貓。
……但她現在應該打不過貓?
上代打個哈欠,壓在左臂上。服務員很快送上草莓蛋糕,貼心囑咐有事随時呼喚她。
上代嘗了一口——甜度适中,還不錯。
她慢吞吞把蛋糕吃掉大半,更不想回去宣告散步失敗。在哪兒不是睡,上代打個哈欠,趴在桌子上,枕着一邊手臂睡着了。
再次醒來已經是一個多小時之後了。
任她再天賦異禀,保持一個小時不動手也會睡麻的。她緩解着從指尖麻到肩膀的手臂,慢慢從身後撈起一床毯子。
或許是那位好心的服務員小姐。
上代起身離開。她走在路邊,這會好像下起了小雨,她沿着屋檐走,隐約感覺到身後的視線。
錯覺?
借着轉彎的動作,她看了看,沒發現可疑的人。
但是有什麼東西撞過了她的褲腿。
直覺告訴她,那是隻貓。
這樣是不是太巧合了?她突然覺得這個标準有些太低了,于是後知後覺在心裡補充上一句新的條件。
……如果剛好是隻黑貓,那就算成功達成!
她鼓足勇氣,打算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