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語氣像是覺得滑稽。

哈利視線下垂，注意到他靠近過來的手裡拿着一根陌生的魔杖。

不是那根紫杉木魔杖，也不是哈利認識的任何一根。

它十分樸素，像是被草草削成的細柴火棒，但在裡德爾修長的指間轉動，并不顯得粗糙，反而透出特别的攻擊性。

他瞬間警覺起來，接着——果不其然——

一道咒光毫無預兆地打過來，哈利反應迅猛地跳開，咒光落在腳邊，隔了幾寸遠。

似乎不用躲也打不中。

盡管如此，哈利仍舊拿出了冬青木魔杖，眉頭緊鎖地對準他。

“最近我在想……”

裡德爾視若無睹地繼續靠近，那根新魔杖倒是并不指向哈利，隻是剛才的發難讓哈利明白，這不影響它實際的攻擊方向。

“有什麼必要繼續對你的追求。”

哈利心裡一窒，像挨了沉悶的一拳。

轉頭看向側面，隐約看到牆邊堆成小山的木屑和樹枝，恍然意識到，這段時間裡德爾自己親手制作了一根魔杖。

從削樹枝開始。

“你問過我一個好問題。”裡德爾停在哈利面前，垂頭看他，昏暗的輪廓裡暗藏壓迫，“如果你願意，我會怎麼做。”

哈利被這個問題吸引回注意力，擡頭看他。

他們已經離得太近，哈利看着他，謹慎地後撤了一步。

裡德爾毫無延遲地跟進一步。

“那我倒要問問，如果你願意，你會怎麼做？”

“我……我也不喜歡如果……”

哈利用他的回答搪塞回去，眼睛卻轉開，更後撤幾步，想與他拉開距離。

腳後跟卻忽然磕到堅硬的材質，失衡了一瞬間，就被裡德爾猛地按倒，仰面砸進身後的沙發。

咒語的光再次襲來，哈利本能地大喊：“除你武器！”

紅光與裡德爾的攻擊咒光在空中交錯，沒有變成閃回咒。

結結實實地挨了咒，哈利的手腕被無形的力量拉向頭頂，與此同時，裡德爾顯然躲過了他的繳械咒，于昏沉的光線裡壓上來，單膝壓住雙腿，手肘壓住胸膛，讓他無法翻身，隻能驚怒地看着他。

“說謊。”他冷酷地迫近，“你非常喜歡假設，尤其是不可能的那種。”

“放開我！”哈利掙紮地蠕動，但隻換來了另一道魔咒，把他的腳腕也扯向兩側，解放了裡德爾的膝蓋——它順勢擠進了腿根。

“再答非所問，”裡德爾的另一隻手伸向上，哈利感到自己握着魔杖的右手被威脅地握住了，“就沒收你的魔杖。”

哈利捏緊冬青木魔杖，心裡發緊，又發悶，“……你不是讨厭如果嗎？怎麼還要我回答這種沒發生的事？”

“沒發生……”他意味深長地重複，“真的是沒發生的事嗎？你沒有利用我獲取情報，沒有把我告訴你的消息向鳳凰社大肆宣揚嗎？這些不是你的‘如果’發生時，你想做的事嗎？”

“你……”哈利隐約心虛，又暗生迷茫，“我沒有想利用你……”

“你隻是引誘我自己說。”裡德爾冷聲道，“隻是在事實上利用了我的追求。你讓我惡心。”

哈利原本虛弱的眼神在聽到最後那個詞的時候劇烈震動，像完全懵了，又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我沒有！沒有引誘你說！我根本想不到你會對我說食死徒的事！我也沒有——想要——利用你的追求……”

最後的尾音透出氣聲，盡管室内光線昏沉，但裡德爾離得夠近，看得比任何時候都清楚，那雙綠色眼睛裡氤氲出水汽，卻隐忍着不閉合，生生靠着熱意将它蒸幹，如同錯覺般稍縱即逝。

但同時，他終于讀到了哈利的大腦。

——可能不是完全沒想利用……可親吻……還有質問……都隻是因為……因為某種渴望……在他意識到需要抵抗之前，就沖出内心的……渴望……

裡德爾在黑暗裡緩緩勾起一個得逞的微笑，輕握哈利的臉頰，用鼻尖湊近過去，若有若無地擦碰：“剛才是騙你的。我從沒覺得你惡心。”

哈利一怔，心裡微緩，又轉而怒火中燒。仗着距離近，他張口就是一咬，迫得裡德爾吃痛遠離，自己也被握着下颌扭開臉。

“你活該！”他對着空氣怒罵。

裡德爾把他的腦袋轉回來，臉頰上殘留着哈利的牙印，讓那張精緻的臉變得意外可親了點。

“自己選個地方。”他面無表情，“我會咬回去。”

哈利瞪他，忽然挑釁地笑了：“我的腳。”

“原來你有這種癖好。”裡德爾諷刺，“你不會覺得我真的在乎你的回答吧？”

他俯身咬上了哈利紅潤的下唇，牙尖狠狠壓進柔軟的唇肉，痛楚伴随着血腥味在唇齒間彌漫。

哈利的四肢頑強地再次扭動反抗起來，但被魔咒和裡德爾的身軀壓制得掙脫無門，反而成為某種刺激，引得一個純粹報複的噬咬逐漸變了味……

從哈利身上起來時，裡德爾的笑容已經變得志得意滿，用一種刻意得露骨的遺憾口吻，對已經紅透了的哈利說：“可惜，作為一個卑微的、單·方·面·的·追求者，我沒有資格幫助純潔的、不願被邪惡沾染的偉大救世主，纾解他的欲望。”

哈利的腿根為那扭曲的措辭和赤果的暗示微微顫抖，恨不得當場從窗戶跳出去，鑽進黑湖底。

“放開……放開我！”

這回裡德爾從善如流，好整以暇地放開了他。

哈利從沙發上翻了下來，幾乎是踉跄着落荒而逃。

裡德爾擦掉唇邊的血迹，緩慢舔進嘴裡，品味着餘韻。

終于……被攪亂已久的心緒獲得了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