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神州依舊動蕩不休。
那一日之後,又發生了很多事情。
君奉天為玉離經之事自卸法儒之責,後禦鈞衡通過皇儒考驗,成為新一任法儒無私。
劍儒尊駕入魔之危,雖經受可祛天毒,潔聖血的半葉芝所解,但也因為經脈受魔氣侵蝕而不能再禦萬劍,後由邃無端、劍咫尺各受五千窮霄辟冥劍,在命夫子的推薦下,成為昊正五道第三道守關者。
八歧邪神之亂爆發,天邪八部衆複生,八歧龍首邪氛再次動亂神州。
事情一波接一波,江湖風浪始終未停。
不知是否是因為危機在伏,為了緩解儒門緊張的氣氛,儒門衆人對偏門八卦的傳播越發過分。
比如調侃法儒尊駕和鳳儒尊駕,又或者是調侃我和玉離經。
被說得多了,我感覺自己對他們的調侃開始有些遲鈍無感,如果捉弄我能夠讓衆人開心片刻的話,那這般做亦是無妨。就是拖了玉離經下水,讓我有些不好意思。
今日依舊在被衆人圍觀度過的我,和玉離經難得有時間單獨相處。
“又被戲弄了。”我朝認識已久的好友抱怨,皺起眉略為煩惱地對他道:“你怎麼一點都不生氣。”
“哈。”
玉離經擡手輕輕笑了笑,頗有幾分樂在其中的模樣,“吾為何要生氣,難得看你這幅模樣,也是新鮮呀。”
嗯——不知是不是他在儒門呆久了,總覺得他越發的壞心眼。
我扶額,語氣極為無奈:“我說你啊……好歹是一門主事,拿出些威嚴,來喝止他們拿你看熱鬧的行徑吧。”
他面上依舊挂着狐狸般的笑意,偏頭看我的模樣,可愛又可惡,“正是因為是一門主事,才要為衆人分憂呀,何況吾并無覺得困擾。”
對着玉離經,我就算是有脾氣也變得沒脾氣,自己認識的朋友,除了包容還能怎樣?
“算了,你歡喜就好。”我放棄勸說他,總覺得再勸說下去,隻會被取笑的更厲害。
是說門内的人似乎很喜歡看我手足無措解釋的模樣,這到底是不是玉離經帶的壞頭,一門主事這樣,所以下屬皆是這般脾性麼?
雖然儒門内部如此輕松的心态讓人欣喜,卻同樣讓人煩惱。
或許煩惱的隻有我,他們倒是看戲看得相當開心。
“有什麼關系呢?近來事務煩心,衆人難得這般輕松,吾更不忍拂他們的意,讓他們失望呀。”玉離經伸出手戳了戳我緊皺起的眉毛,指尖用力的撫平。動作極為自然,沒什麼拘束感地道:“反倒是你,眉頭皺得這般緊,是不喜歡他們将你吾當做一對嗎?”
與其說不喜歡,不如說怎麼解釋都無用的結局,讓我覺得心好累。
我不自覺地看了玉離經的臉,此刻他斂了半分笑意的神色,看起來似乎有些在意我的回答。
指尖從眉梢滑到臉側,異常專注的凝視,讓我内心莫名漏跳一拍。
我偏頭躲開他的手,搖了搖頭,低聲解釋:“無故累了你的聲名,讓我感到愧疚罷了。”
噗嗤一聲,我聽到玉離經笑了出來。
他擡起袖子掩住自己的嘴唇,眯起的眼睛,又浮現出狡猾的神色,“真是可愛的回答,讓吾都忍不住想要捉弄你了。”
喂,你不要太過分。
這些日子受的捉弄還不夠多嗎?
那果然不是錯覺,離經越發的壞心眼。我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換來了更過分的笑聲。
更悲哀的是,我似乎已經開始習慣了。
“請你手下留情吧。”我揉了揉額角,簡直不想和他再談論這個話題。
“吾這可已是留情了呀。”他注意到我越發頭痛的神情,又戳了戳我的臉頰,“笑一笑吧,别真的像你的名字般,明卻愁。”
這算哪門子的留情,我納悶地拍開他的手。
還有我覺得我的名字沒什麼問題,當初他初認識我的時候,不也說我的名字很奇妙。
大概是同時想到了同一件事,玉離經看着我,笑着繼續道:“一種相思,兩處閑愁。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哈,當真是……
熟悉的對話,我不由得好笑,用當初的回答回他:“上誰的心頭,你的?”
早非當初青澀年輕的反應,現在的玉離經身任高位許久,對于這笑語般的調侃,态度更是從容平和。他斂了眸中神色,仿佛蘊含深意般道:“是啊。”
這下輪到我不好意思了,本就是開玩笑,他竟然還真的玩鬧了起來。
正想搖頭說什麼,他忽然擡頭看向我的身後,“還不出來嗎?”
嗯?誰?
我回過頭,同樣看向背後的位置。
草叢簌簌抖動,雲忘歸頂着一頭碎葉,從裡面冒了出來。
……這人,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在這裡的?
“哈,主事何必這麼快就拆穿吾。”他擡手拍了拍身上的葉子,看看我又看看玉離經,偷笑道:“是嫌棄吾打擾了你們嗎?”
玉離經聞言真是一點否認的意思都沒有,反而順着雲忘歸的意回答:“如何不嫌棄呢?吾可是難得有機會與卻愁獨處呀。”
這時候該反駁啊離經!
真是……這個謠言能夠傳得越發廣泛,絕對和玉離經的态度脫不開關系。
他也太愛玩鬧。
閉上眼,我隻能當做沒聽見。畢竟解釋更多,都會被他們當做害羞,還不如順着他們的意,說不定這才是正确的解決之道。
雲忘歸看幾乎放棄掙紮的我,看熱鬧的神色越發明顯,“婚約多年終于轉正,看來德風古道很快就會有喜酒可以喝了。”
這未免跨度太大。
婚約什麼的,怎麼還在拿這個信物開玩笑。
我睜開眼,正欲解釋什麼時,雲忘歸一個滑行走到我旁邊,小聲道:“拿出氣勢來,别輸給主事啊。”
到底是要拿出什麼氣勢,我和他根本不是這麼一回事。
和我對上視線瞬間,雲忘歸雙手握拳,對我做了個加油的動作。
心裡深深地歎了一口氣,當真放棄解釋。
“嗯?”雲忘歸很快就抛下我,擡頭往另一邊看去,笑了出聲:“那不是……”
我納悶地轉過視線,看有人過來。
今日這邊是否熱鬧太過,遠處過來的人不正是慕靈風打扮的鳳儒和禦鈞衡?
不等我開口,雲忘歸一個踏步,藏回方才的草叢中。
嘶,糟了。他一躲,我和離經在這裡豈非顯眼?
不經意間被雲忘歸的行為帶偏,我反應極快的拉過旁邊的玉離經,同樣藏在附近的樹後。
等真的藏起來之後,我才恍然回神。為何要藏起,我和離經分明沒什麼,藏起才是欲蓋彌彰。
對,沒錯,我應該光明正大站出去和兩位尊駕打招呼才是,我側過頭,對離經說自己準備出去:“離……”
玉離經擡手捂住我的嘴唇,食指抵在唇間,對我做了個‘噓’的動作。
……
什麼叫做上梁不正下梁歪,這就是很明顯的典範。
真的不能怪我方才莫名的舉止,這完全就是他帶的壞頭,導緻儒門之人皆是如此,連我都不能免俗受他影響。
我拍開他的手,忍不住想歎氣,自己怎麼會這樣?
那方禦鈞衡和鳳儒越走越近,兩人好似在說最近藥物消耗過大,需要再次補充的事情。
分明是正事的氛圍,但一開始就以偷偷摸摸的行徑藏起,現下再出去似乎不妥,總有種欲蓋彌彰的味道。無奈之下,我隻好随離經的打算,後退一步,将身形藏得更穩。
禦鈞衡大概是面對心儀之人,說話間面色帶着絲羞澀,結結巴巴道:“吾、吾一人來即可,慕掌門實不必陪同。”
“哈。”慕靈風垂眸淺笑,突然湊近禦鈞衡,輕輕問:“你不希望吾陪你嗎?”
“無、無!”禦鈞衡結巴得更厲害,面上紅暈幾乎要染成一片,他羞澀低下頭,聲音低低:“……吾很歡喜。”
好奇怪的氣氛,是說我和離經,也好奇怪的行為。
樹後的位置有些窄,藏一個人或許有餘裕,但藏兩個人就有些擁擠了。
我身後是玉離經的胸口,他需要撐着樹幹,才能勉強拉開一絲空隙,而貼得極近的距離,我幾乎能感到他的發絲輕輕落在的肩頭。
“卻愁。”他忽而低下頭,在我耳邊說話,“你袖子邊緣掉出來了,往裡藏一些。”
都怪我方才一時行差踏錯,做出這樣奇怪的事情。
這不是自找罪受嗎?
我捏起衣擺,搭着玉離經的掌心,往裡擠了擠。
樹幹後方落了不少碎石,是以站上去并不平穩。玉離經似是注意到我的困境,幹脆握着我的手,讓我站穩。
那邊對話還在繼續。
“……慕掌門有想過動亂結束後要做什麼嗎?”禦鈞衡問。
慕靈風想了想,認真地回複:“奕德熙天的街道慣常熱鬧,吾很久未回去了,若動亂結束,吾想帶你去吾長大的地方看看。”
“慕掌門長大的地方……”禦鈞衡臉更紅,不知道想到了什麼。
看禦鈞衡的神色,慕靈風不由得調侃他:“哈,你不願意嗎?”
“吾、吾自然願意!不如說,吾很想看慕掌門成長的地方,雖然過往吾不曾參與,但未來,吾想與慕掌門一起度過。”
這,這當真是謠言嗎?過往我一直以為他們和我一樣是謠言的受害者,可如今這麼看來,分明不是!
受害者竟隻有我和離經?
得知真相的我,不由得更加心塞。
身後的人悶悶地笑了一聲,不知是在笑什麼。我想,大抵是看到門内的好事将近,作為主事亦同感歡欣吧。
好寬的心啊。我默默感歎。
耳後又傳來玉離經的聲音,他聲線壓得極低,非要靠得很近才能聽清。
溫熱的氣息随着他的靠近而染上我的臉頰,身上淡淡的香味幾乎要将我圍起一般,沾染我一身。他輕輕開口,“你的手比吾想象中的要小。”
手?
我側眸看向一旁上下交疊的掌心,我的手放在他寬大的手心上,簡直像個玩具。
分别以來,他的身形當真變化許多,明明以前都差不多大小,現下反而顯出巨大的差别。
我好奇地比劃了一下,往常不太注意,現在看來他的手修長白皙,骨節分明。練劍的手,掌中不免帶了一些繭子,卻又如其人一般顯得優雅而溫柔,不帶一絲攻擊性的模樣。
一直覺得我的手指并不短,和他的比起來就遠遠不如了,是因為體型的緣故?
大概是我一直不安分的在他手上動來動去,身後之人的呼吸重了一些,手指忽然曲起,五指交錯過我的指縫,十指交纏。
——!
我下意識抽手,卻忘了自己身形不穩,整個撞進他懷裡。
玉離經沒想到我是這樣的反應,被我後退的動作撞得一歪,兩個人同時掉出樹後。
這下可糟了,遠處的慕靈風和禦鈞衡一下子注意到我們的存在。
“主事和明卻愁?”禦鈞衡看着我倆奇怪的動作,視線下滑,落在交握的手上,莫名道:“你們怎會在此?”
我猛地抽回手,捂住被人抓住偷窺行為而窘迫發紅的臉,說不出話。
玉離經看我滿臉通紅的模樣,忍不住露出笑容,眼睛笑得彎彎的,沒過多解釋什麼:“哈,吾與卻愁本不欲打擾你們才藏起。”
腹黑和腹黑的眼神交錯,慕靈風瞬間了解了對方的意思,同樣笑出聲:“看來,是吾與禦鈞衡打擾你們了。”
禦鈞衡意識到了什麼,露出了歉意的神色:“抱歉,吾未想到你們在此。”
不要道歉啊!好像是我和離經真的在這裡做什麼一樣。
我簡直像被人放在火上煎,想走又不敢走。分明什麼都沒做,為何會落到這個地步。
我羞愧欲死,更說不出話解釋。
“無妨,吾和卻愁正要離開。”玉離經終于意識到再不把我拉走,我就要原地燒起來了,當即握住我的手道:“吾先行一步,請。”
“請。”
離得遠了,我才恢複冷靜,抽回手,毫無理智的怪他:“為何不阻止我,都怪你!離經!”
都怪他沒有立馬阻止我藏起來,才發生這樣的事情。
“你要我以後怎麼面對兩位尊駕!”
我沒臉見人了!
玉離經好脾氣地哄我:“是,吾的錯,别生氣了。”
現在說這個還有什麼用,以後儒門的人都知道我做這樣的事情了。
我和離經越走越遠,身後的鳳儒笑了起來。
“好似能理解,為何主事這般喜歡欺負明卻愁。”
禦鈞衡嗯了一聲,不明所以:“為何?”
慕靈風看着同樣讓人忍不住想欺負的人,掩住唇笑笑,沒有解釋,“哈,你說呢?”
草叢後的雲忘歸:感覺吃了很大一波狗糧。
2.
那天之後,我和玉離經被調侃的更嚴重。
離經根本不解釋,任由衆人誤會,這份犧牲自己緩解儒門緊張氣氛的氣度,比之與我不知穩重多少。
唉……百口莫辯。
我呆在院中獨自歎氣。
忽而,強悍的邪氣席卷整個德風古道,正當我為這莫名的邪氛感到疑惑時,外圍驟響起震天殺聲。
我覺得不對,轉身化光至外方,卻看到大殿外死殺之氣籠罩,遍地屍首,不留生機。
“離經!”
我看到地面上的人影,紫色的身影,熟悉如昔,卻一動不動,仿佛氣絕。
怎會這樣!
我心一痛,未想長期相伴的人,片刻便是永别。下意識往前一步,欲抱起他的身體,卻被磅礴邪力逼退。天空中,紫黑吞月,天地同撼,最難以抹滅的駭然面目,八歧邪神身影乍現,巨大的龍首傾塌而下,風動刹那,幾乎生死一瞬!
“今日,德風古道,全滅!”
“休想!”禦鈞衡嚴陣以待,回首看了我與鳳儒一眼,眉目間氣勢凜然,“尊駕,請護衆人離開。”
事到如今,我怎可能抛下離經與衆人?當即搖頭,抽出身後儒風,另一隻手豎在胸前,内元乍提,金色光輝纏繞,化作昭影長劍。雙劍一并,如淵渟嶽峙,絲毫不讓,“我不可能退!八歧邪神,滅我同門,今日你有死無生!”
禦鈞衡:“明卻愁!”
八歧邪神揚首而笑:“哈哈哈哈!同墜無間吧!”
我氣貫劍鋒,決意先發制人,“盡一念·影雙流·劍風天地!”
劍族密招,金色鋒芒霎起,引起天地崩裂之威。我踏步沖向天空中的八歧邪神,劍鋒交錯瞬間,如斬虛影,我頓時覺得有哪裡不對。還沒等我細思清楚,八歧邪神反招已至,将我逼下半空,喉中鮮血驟然溢出。
“明卻愁!”禦鈞衡見我受傷,更是怒不可遏,至衡聖紀頓時上手。
嗯……等等!
這是在玩什麼?
終于意識到這個八歧邪神哪裡不對的我,甚至連開口的機會都沒有,這場鬧劇就被鳳儒戳破。
“天鳳·靈羽破幻!”
聖鳳忽現,羽刃湍射間,乍破幻形,龐然邪氣,也随之凝縮遭收。
皇儒從天而降。
……果然是鬧劇。
我無語地将長劍收回,别過臉不想聽他們拙劣的解釋。
說是演習,誰信啊!
不管我們信不信,總之口頭的解釋就是這樣。
那方說完後,玉離經走到我身後,笑眯眯探過頭,“卻愁,生氣了嗎?”
還問?有可能不生氣嗎?
那一刻我當真以為自己失去了離經,甚至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隻覺得心痛莫名。
“是啊,麥生氣了。再說,吾們有那麼弱嗎?怕是你關心則亂吧。”勸走了鳳儒和禦鈞衡,雲忘歸同時滑到我身後,開始幫玉離經勸我:“怎樣,看到這樣的場面,後悔沒珍惜和主事之間的時間了嗎?”
“走開!”我推開兩個煩人的家夥,擡腿就想走。
“唔——”身後的玉離經扶住胸口。
我見狀不對,把方才的怒火抛到身後,又急急繞回扶住他,擔憂道:“你受傷了?”
“哈,演戲演全套呀。”玉離經擦掉唇邊的血漬,笑眯眯的表情,真讓人猜不出話語是真是假。
到底是擔憂的心情占了上風,況且我向來無法對他真的生氣,無奈道:“真是欠你的,走吧,我送你回房。”
玉離經手背在身後,朝雲忘歸揮了揮。
雲忘歸頓時了解情況,捂嘴偷笑一聲,快速消失。
烏雲散去,月色重歸大地,朦胧的色澤将德風古道的風景映照一片雪白。我擡手扶在玉離經的身後,他溫和的側過頭,好似方才的欺騙不曾發生一般,與我閑聊:“吾還是第一次見你的昭影。”
我是劍族這件事,以往寫信的時候就告知過他,是以他并不吃驚。
平日裡少用雙劍,另一把劍幾乎都在體内不曾取出,他确實是第一次見。
“……我還沒原諒你。”我悶悶地開口。
“那要怎樣,你才會原諒吾?”他好脾氣的問。
我沒說話,埋頭将他送到房外,轉身想走,沒走成。
玉離經軟下神色,擡手握住我的手腕,緩緩将我拉回。他忽而擡手掃開遮住我眉眼的長發,指尖沿着臉頰滑到下颌,輕輕捧起,低頭認真喚着我:“卻愁。”
“别叫我。”雖說是不想生他的氣,但現下想來,他未免做的太過分。我沒有掙紮,也沒有回應他的眼神,忍不住阖起眼,輕忽問他:“我實不知該如何才能原諒你,玉離經,我對你而言……是可以開這種玩笑的人嗎?”
夜風拂過,月色下斑駁的影子搖晃起來,明暗交雜地落在兩人身上。如霧霭的淺紫色長發順着肩膀的弧度蜿蜒而下,琥珀般淡金的眸子緊閉,唯獨微抿的嘴唇,洩漏微微的顫抖。
縱使如今知道方才看見的場面隻是幻象。可見到他生死不明時,那些慌張,那些擔憂,那些不知所措,那不自覺浮現在心間的痛,種種的情緒皆為真實。
要如何才能忘記?
“吾錯了。抱歉,吾不該這麼做,不該害你擔心。”寂靜的夜色仿佛被無限拉長,漫長而短暫的瞬間過後,玉離經再次開口,比平時低了許多的聲線似碎裂的湖面,熟悉又陌生:“卻愁,原諒吾,好嗎?”
“……不要對我開這樣的玩笑了,離經。”沉重的情緒,壓得我傾下身子。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僅有的浮木般,頭抵在他的肩上,“我真的很害怕,會失去你。”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帶了太多不舍和依戀,輕而易舉擊碎人的心湖。
還好。
這個人還好好地存在于眼前。
莫名的觸動。玉離經彎下身,攬在身後的手那樣緊又那樣溫柔。
溫暖的氣息,使懸空不定的心一下子就落了地。
身前的人一下下撫摸着我的頭發,好像哄小孩似的,語氣輕緩的近乎小心:“吾不會離開你,卻愁,你和吾還有白首之約,吾答應過你不會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