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他身上淺淡且相似的墨香環繞,伴随着平緩的心跳聲,輕輕拂去我的怒火。我揪着他的發尾,不放心的警告:“沒有下一次了,以後再開這種玩笑,我就和你割袍斷義。”
“嗯。”他聲音裡沒有慣常的笑意,亦不曾說調侃之言,極為認真的向我承諾:“吾不會再做這樣的事情了。”
這還差不多。
真的是……算了,就當他說的演習是真的,以後不準他再玩這種把戲。
過了一會,感覺自己心情平複,我擡手推開他。
“我要回去休息了。”一個晚上有太多驚吓,我決定回去睡一覺,冷靜冷靜。
玉離經聞言笑了笑,似是不舍得與我分離一般,拉着我的手沒有松開,溫和道:“吾送你。”
怎麼說呢?
感覺開始粘人了,是因為我方才反應太激烈讓他不安了?
以前相處的時候他就有這個習慣,每次看我真的生氣之後就開始粘着不肯走。
“不用了。”剛把他送回來,他又送我回房是怎麼回事。我有些無語地撥開他的手,算是保證地對他說:“我真的不生氣了,你不是受傷了嗎?在房内休息吧,我明日再來見你。”
一旦回到平日相處的氣氛,玉離經身上的溫和與壞心眼的脾氣一下子便恢複,彎起眼睛對我道:“哈,但是吾暫時不想和你分離,總還想和你相處片刻。”
“你是小孩子嗎?好歹都是主事了,成熟點吧。”我擡手把他往房間的位置推:“快去休息。”
仿佛感覺不到我的挖苦,玉離經搖了搖頭拒絕,話語輕幽:“吾在你面前何曾是主事呢?吾隻是玉離經啊,比起他人,總有任性的權利吧。”
你也知道自己是任性。
離經這人,可靠的時候是真的可靠,任性的時候,也真的是任性。
他身上到底有什麼魔力,讓我總是無法拒絕他的要求。終究敗下陣來的人,一臉頭痛的看着他,“可你總要休息。”
“嗯,是呀,但武林中人一日不休息亦無妨吧。”他堅持,擡手摸了摸我的臉,溫柔的堅持,“吾不想看你離去的背影。”
真是敗給他了。
這樣僵持總不是辦法,于是我開口建議:“要不然我倒退着走吧,你就看不到我的背影了。”
溫馨的氣氛瞬間被破,玉離經閉目深深呼吸一口氣。
“卻愁,你能不能稍微……”他說不出話了,滿心隻有無奈。怎麼會有這種個性的人呢,毫無風花雪月的細膩心思,直接的讓人好笑又苦澀。
“又怎樣了?這不行,那不行,離經你才是為難我。”我看他神色中有退讓,果斷把他往房間的位置推一步,“好了,不鬧了,快去休息,我明日一定來見你。”
說着,不等他回應,轉身就走。
月色溫柔朦胧披散一身,總感覺落在我背後視線一直未消失,分明已往外走了兩步,此時不該回頭。不知為何停下腳步,不受控制地折回身子。
我回過身時,恰好對上玉離經靜靜注視的眼神。安靜如往昔的人,月輪一般的眸子幹淨柔和,白皙的面容映着灑落的月色,溫雅端莊,卻又帶了一絲我不能察覺的柔軟情意。
“忘記和你說。”我忍不住與他一般彎起眼睛,再自然不過開口:“做個好夢,離經。”
我看到他的神色一下子變得意外,眼睛眯起,擡手掩住唇角過分上揚的弧度,輕輕回我:“嗯,你也是。”
做個好夢。
3.
确實沒想到自己會見到鬼麒主。
為了查詢八歧邪神的下落,玉離經卸下儒門主事身份,門内此時由敬天懷暫為領導。
雲忘歸時不時來我這裡刷存在感,慣常調笑:“一個人在此擔心離經嗎?”
“如何不擔心呢,一别之後再無消息,實不知他如今在何方。”知道他是用八卦作為關心的手段,我聞言并不生氣,神情不變道:“往常雖也分離兩地,但他總會給我寄信,告知我他的現況,就好像他從未離開過我的身邊。現下這般安靜,我都有些不習慣了。”
呃……
好似知道離經為何會載在這個人身上了。
雲忘歸一把抛掉被塞進嘴裡的狗糧,哈哈笑道:“好直接的回答,離經聽見會很開心吧。”
“大概吧。”想起那個總是笑眯眯的人,我不由得也笑起來,擡首望開放了花朵的樹木,“這樣的風景,不想一個人獨看太久呀。”
雲忘歸擡手安慰的拍拍我的肩膀,沒有說太多。
稍微聊了一下,我便離開德風古道,往外巡查附近是否有動亂發生。
安靜的街道,戰亂之後難免有幾分潦倒。好在百姓堅韌,早就學會了苦中作樂,待我去巡視,還有人熱心端來熱茶招待。
身為儒門之人,保護弱者理是當然,實不必這般客氣。
拒絕了他們的好意,我往另一個村莊轉移。
路途中,一股森寒鬼氣席卷而來,我擡手握住身後劍柄,卻看到意外之人。
“嗯?離經?”他怎會在此?那他身前這位身穿藍袍,手持白骨扇的男人便是……他的父親,鬼麒主嗎?
“哦——是吾兒的未婚妻,劍族出身的明卻愁啊。”鬼麒主一搖白骨扇,毛絨絨的扇尖拂過眉眼,上下打量着我:“吾兒的眼光與吾一般無二,果然是一位美人。”
……
這個謠言沒完了。
他能看出我的出身不奇怪,劍族和鬼族向來是對頭,過往有過不少沖突。
“慎言!”玉離經一改過往作風,聲色具厲的喝止了鬼麒主的輕佻之言,往我的位置走了幾步,軟下神色:“你怎會在此。”
我側身看他背後那位擺出‘寒夜飄零灑滿我的臉,吾兒叛逆傷透吾的心’造型的魔者,當真不像是三界第一鬼智,反倒像是三界第一缺智。不過就五官上來看,和離經絲毫沒有相似之處,唯一襯得上的大概隻有身高。
收回目光,我拉着他往遠處走,确定鬼麒主聽不到我們說話後,才開口:“我來此巡邏,關于八歧邪神的消息,你有着落了嗎?”
“尚無。”玉離經簡略的和我說了一下近期的事情,順便關心了一下門内的大小事情。
交流情報的時間很短,因為鬼麒主不知何時又偷偷摸摸的靠了上來,我和離經都閉上了嘴。
鬼麒主一點都沒有被人排斥的自覺,搖着扇子,站在我們身旁厚臉皮道:“何必這麼冷漠,吾怎麼說也是吾兒的父親,以後更是你未來的父親。不如習慣下,現在喚吾一聲如何?”
我側過身,不想和鬼族的人說話。
玉離經皺起眉頭,難得生氣喝了一聲:“鬼麒主!”
“哈,還未成親,就這麼怕老婆怎行?”鬼麒主哈哈笑了一聲,視線不經意地滑過我,似是試探般問:“此身不為劍,而為鞘。好奇異的功體,你是天生的劍胎吧?”
果然會被他看出來。
身為八歧邪神的下屬,是想将我的來源告知他嗎?
他的态度讓我十分警惕,莫名的試探之言更是讓我有幾分不愉。
“與你無關吧。”我沒有回答,淡淡應了一句,回過頭對玉離經道:“我尚有事在身,不便多留,先告辭了。”
“嗯。”玉離經瞪了鬼麒主一眼,對我道:“吾送你。”
是還有話要說?
我給了他一個眼神,問他鬼麒主怎麼辦。
當真覺得鬼麒主在這裡很礙事的玉離經,問也不問的擡手推向我背後,告訴我:“他不會跟上來。”
鬼麒主:?
我們一起走了一段路,但看鬼麒主站在原地,似乎并沒打算跟上來。
諸事繁忙,各有任務絆身。況且送君千裡終須一别,我不欲浪費他太多時間,在路口分叉處擡手止住了他的身形。
“我先離開,你若行事自由,可寫信給我。”
分别多日,好不容易相見,時間卻如此短暫,他看起來似是遺憾,朝我抱怨了幾句。
我無奈輕笑,分别數日,粘人程度更勝以往。
交錯的眼神,各自落入不舍情緒。
如今各方奔走,是為了以後能有和平的盛世,不單為了蒼生,還為自己。
我與他皆有此念,亦為此努力。
走之前,他與我道别,“下次見面時,吾希望你可勿要遲鈍了。”
似乎習慣他說我遲鈍了。
我表情不變,擡手挽起被風吹散的長發,不知為何很想笑:“說得再清楚些吧,離經,我當真不明白你的意思。”
他沒有回答我的話,眼眸彎彎,“哈,總是吾主動,實在不甘心呢。”
主動什麼?主動吐槽我嗎?
我搖搖頭,朝他揮手告别。
卻未曾想到,這尋常如過往每一次的對話,竟會成為我與他共同的遺憾。
4.
在德風古道休息時,忽收到鬼麒主飛信。行文中,鬼麒主态度暧昧不明,似對我的來曆了如指掌,卻暗示未将我的事情告知他人,并欲與我一談。
對他莫名的反應感到在意,更不知到底是離經的話語影響了他,鬼麒主目前打算轉往正道,還是另有其他籌謀?
不打算依從他信中約見的時間,我提前離開德風古道。
行至半途荒野,匆匆趕路的我,意外遇見八歧邪神真身。
彼時鬼麒主與離經聯手,欲抗八歧邪神。戰鬥來的緊急,我不及細思,身後儒風出鞘,明銳鋒芒,劃破夜空。
“儒浪萬裡清烽靖!”劍引儒門聖氣化無形天風,撼沖六宇,摧折八方。
幾乎動用全部力量的一擊,竟隻化消了八歧邪神五成功力,剩下五成盡付鬼麒主之身,鬼麒主當場重傷倒地。
突然來變故,不該出現的劍招,熟悉莫名的内力,玉離經驟然回首,看見盡頭處淡紫色身影。
“卻愁!”
招式相沖,驚起的煙塵,被八歧邪神中的枭一揮而散,同時對新來的劍者起了興趣,“哦?儒門之人,何名?”
揮劍一震風中塵嚣,銳利的劍光反射無邊鋒芒,袖袍飄揚,來人緩緩踏上峰頂荒野,靠近八歧邪神。
“君以仁心說,士以公心辨。縱橫書卷,明道千載,天下止烽煙。”蕭蕭荒野之上,我目不轉睛的盯着從未遇見過的強敵,絲毫不敢松懈,緊緊握着劍柄,“昭心天證·明卻愁。”
八歧邪神眼眸一轉,片刻中似換了一個靈魂,含着打量的眼神落在我身上,表情玩味,“哈,趣味。”
“來得一點不是時候。”鬼麒主竟然沒死,雖此時傷重躺在在地上,看起來和死了沒什麼區别。他勉強擡起身子,瞪了我一眼,“這時候還有心情念詩号,與吾兒轉身快逃,一個兩個被儒門教得如此死腦筋,真是麻煩。”
我不敢分神談笑,更不敢看玉離經的反應,擡手一招,奪過鬼麒主手上的千魔暗邪刃,“借來一用。”
鬼族的劍,和我果然不合适。
無奈現在這個場景沒有别的選擇,勉強用之。
“加多一人,又能如何,同葬今日吧。”說話間,八歧邪神招式再起,無邊邪力引動天際風雲變色,萬雷騰動,“邪乘殛!”
驚世魔掌,挾帶強不可撼的威力,一擊之下,四方皆催。我和離經雖及時避過對方極招,卻受餘威波及,同受重傷。
“呃……”單劍支地撐住身體,我捂住胸口,血漬從唇縫溢出,滴滴答答染紅衣領。
玉離經擡手扶住我的後背,慣常帶笑的臉,驚現一抹慌亂,“卻愁!”
甚至不曾正面面對,隻是餘勢,便已如此強悍。
八岐邪神之威,果然不能輕撄。
“無事。”我擡手擦掉唇邊的血漬,分神看向鬼麒主的方向。
他沒事,一個奇怪的黑色麒麟将他背起,避開了方才的攻勢。
天空烏雲密布,淹沒天地的黑暗如霧彌漫,似要吞噬一切。此時此刻唯有手中的長劍鋒芒依舊,搖搖欲墜的在這片荒野上閃如将要湮滅的光芒。
終究,還是逃不過。
“離經。”
風聲漸止,我淺淺喚了他一聲,聲音在空曠的森林中回蕩,如幽如泣,如再也不能訴說出口的告别。
“那個約定,我要食言了。”
不等玉離經反應過來,我驟然提氣,一掌拍向他的胸口,将他擊向鬼麒主的方向。
交錯的袖袍,空中伸出的手,視線相對,驟然遠離。
不過片刻不及的錯過,便永遠不能再相握。
以為可以永遠陪伴,以為可以同走一道。
卻未想過……原來那些圓滿,如恍然一夢,總是不如人意。
好在現在的你,身邊已有許多人陪伴,我不是唯一一個,能夠陪伴你身邊的人。
隻是遺憾,年少時互相許下的白首之約,恐不能與你實現了。
“到頭來,我還是不明白你的意思。”我抿起嘴角,最後朝他露出笑容,眼睛彎彎,含了一滴将落未落的眼淚,“别太早來見我呀,離經。”
若一人的犧牲,能換來萬世和平。那此等天命,明卻愁願為領受。
身為鞘,封天道因果之劍,劍族劍胎降生于世,唯一誅邪祟。
我将儒風插至地上,雙手合十,撚法印,抵在額間。
“天地盡一念,一劍赴無期。”
徹底破除體内封印,天地因果之劍磅礴現世。雄渾無邊的聖光正氣破開天際,凝聚一絲的金色光輝落在我身上。霎時,昊光一化萬千劍影彌漫神州,向八岐邪神而去。
此路迢迢,我道不孤。
唯止烽煙,我道不悔。
千萬年來,神州大地上為誅邪衛道而亡的靈魂的同受感召,化作金色劍勢,鋪天蓋地,自各處而來。留下最後不舍的一眼,我消散身軀化作一抹劍意,随無邊無盡的厲劍之雨,穿過八歧邪神的胸口,将原本八首同軀的邪神擊碎,邪神驟然化作八道光影,散向各處。
塵嚣過後,天地寂滅,滿目瘡痍。唯剩地上的儒風長劍,在風中屹立。
握住了那言不悔的人的劍,才發現所謂的犧牲,原來會讓劍有着這般沉重的力道,重得讓人無法拔起。
自高處滴落的水漬,落在地面,化作小小痕迹。
“卻愁……”
5.
本以為兵解之後,我會就此死亡。
好在天道仁慈,給我留了一絲生機。而蘇醒過來的我,依舊是天道之劍的劍鞘,不過看起來似乎可以自由使用了,不像以前,常常要搶别人的劍來用。
某方面來說也算可喜可賀。
就是看了玉離經的臉色好久。
原本不愛生氣的人,原來生起氣來這麼恐怖,雖然還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樣未變,但就是讓人感到莫名的可怕。
那一日,八歧邪神被天道之劍斬斷因果,力量分散各方。
各路正道齊心協力,加上獄婪不知立場的背叛,将剩餘龍首一一擊破。厄禍邪神的力量消散天地,卻沒想到獄婪最後又再次反目,趁其他龍首身亡,奪走他們的力量。好在他奪走力量之後沒在做什麼,反而和一個叫做阿丙的路人一起到處趴趴走,神州重歸平靜。
受其影響的組織回歸本門,百姓重回家園,希望之火再次自神州燃起,熊熊蔓延四處。
拖了許久的鳳儒和禦鈞衡在事情結束的那天答應成婚,要求皇儒作主婚人,同時還在調侃我和離經的婚期到底在什麼時候。
……重回人間,怎麼這個謠言還在繼續。
是沒有消失的時候了嗎?
我扶額不言,當真對這群喜歡看八卦的同事毫無辦法。
玉離經開玩笑似的應承,要皇儒可别太早退休,留下來做他的主婚人。
皇儒當即表示想讓他退休,等這群人都能成婚再說,并側頭對我大聲道:“卻愁丫頭聽見沒有,好不容易死裡逃生就别繼續拖拖拉拉,趕緊定下婚期。”
我還能對他們說什麼?
挂上無奈的笑容,我歎了一口氣:“你們高興就好。”
問我,我能給出什麼答複,再說不管是怎樣的答複,都隻會被他們看笑話罷了。
已經有了無數經驗的我,選擇放棄掙紮。
熱熱鬧鬧的儒門,衆人互相打鬧。
在一旁拖着兩個徒弟喝酒的命夫子,見縫插針到處說八卦的雲忘歸,跟君奉天不知道談什麼的墨傾池,被衆人禍害調侃的另一對受害者禦鈞衡和慕靈風,背過身去抹眼淚的皇儒和給皇儒遞手帕的俠儒,還有許許多多抛棄形象群魔亂舞的儒生。
這樣就很好。
我偷偷離開熱鬧的大殿,坐在後院角落,靠着牆,擡頭看不知何時種下的紫藤。
此時正是盛開的季節,流雲般的花朵層層疊疊,在燦爛的陽光下随風搖曳。我擡手接住一朵落花,小小的花骨朵沾着露水,在掌中格外柔美,臉上忍不住露出一絲淺淺的笑容。
“卻愁。”
身後忽然傳來熟悉的聲音,我擡起頭,看到從幽長遊廊盡頭緩緩而來的玉離經。
花下的身影,斑駁的光斑從他身上遊過,淡淡的金色光輝,印照得來人如夢似幻。
“離經。”心頭突因這份畫面微微一亂,我不自覺别開眼睛,聲音卻含着笑意,輕聲問:“身為主事,你應該在大殿上陪伴衆人。”
還以為事情結束後,他會更願意看儒門熱鬧的畫面。
“哈,主事做久了,也想當當玉離經呀。”他在我身邊坐下,好奇地看着我掌中的花朵,反問一句:“喜歡吾種的花嗎?”
我聞言啊了一聲,有些疑惑,“是你種的?”
“是呀。”玉離經滿足地笑了起來,指了指我們頭頂上的花朵,視線緩緩移回我臉上,柔聲道:“這個顔色,和你的發色很像吧。”
方才沒注意,這個顔色确實和我的發色相差無幾。
有些好笑,是因為分離過一次,所以更粘人了嗎?
撲簌簌的花朵翩然落下,随風降落在交錯的視線中,我垂下眼睛,莫名不敢看他。
“卻愁。”比落花更溫柔的聲音,玉離經擡手握住了我懸在半空的指尖,十指緩緩交錯,他低聲道:“那一日,你讓吾說得清楚,還記得嗎?”
說清楚……
啊,是那個啊。
我問他為何總說我遲鈍。
“我記得。”
拖延許久,他終于要告訴我答案了?
“吾以為時間總是很多,亦不甘心你從未察覺。”玉離經撫上我的臉,月輪般的眸子,在朦胧的光線下照得清晰,他靜靜凝視我,眼神柔和的像春河,“卻愁,你當真不明白嗎?吾對你的心意。”
被他碰到的地方立刻燙了起來,幾乎從話語中透出的意思,讓我一時愕然,不知該擺出怎樣的表情。
“你……”我稍稍後退,背脊碰到角落的牆壁,擡起頭想看清楚他是否有開玩笑的痕迹。
但很快,我就意識到他是認真的。
難道說,他之前不否認衆人調侃的話語,是真心這麼想?
淡淡的呼吸落在我臉頰之上,似在我臉上看到了并不抗拒的神色,他彎起眼睛,緩緩伏下臉,距離近的幾乎讓我的視線模糊成一片,擡目隻能望見他身後的紫藤花,盛開的如此豔麗。
“離經,你是開、唔。”未盡的話語,被落在唇上的溫度打斷。
身後是無可躲避的牆,我熟悉的懷抱中動彈不得,隻能任由身前之人側頭在我唇上摩挲。
淡淡的墨香環繞一身,蓋過了濃郁盛開的紫藤花香味,修長的手指将我的握得更緊,細細的玉戒在指間幾乎要留下痕迹。
“卻愁,你還是那麼遲鈍。”片刻後,他稍稍後退身形,卻沒有離開,溫和迷蒙的視線落在我臉上,仿佛要将我刻在眼底。他輕輕一歎,又擡起我的臉,低聲道:“這種時候……要閉眼呀。”
仿佛受到蠱惑,我下意識閉上眼。換來身前人輕輕的一笑,再次低下頭。
唇上輾轉的力道吻得更深,我忍不住擡手扶住他的肩頭,生澀的在他的掠奪中呼吸。
風吹過紫藤花,紛紛揚揚的紫色花瓣,光影交錯,掩住廊下相擁的身影。
天色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