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在這裡。
落下孤燈的風雪中,屹立着的,隻有淩霜傲雪的梅,點綴在空無一處的雪地,在寒天冰霜中盛放出獨特的頑強色彩。
沒聽到羽人非獍的回答,我習慣地趴在桌子上,看到亭子邊緣挂着的泡桐,有些奇怪的指了指:“你撿回來的?”
難得啊,羽人非獍以前倒是挂過六翼風鈴,很少會看到他撿路邊的東西回來,還挂在落下孤燈的亭子上。
熟悉的問話将羽人非獍從梅花的殘影中喚回了思緒,他垂下眼簾,聲音清澈無波,“不是。”
哦,亂撿東西确實不是他的風格,是我的風格。隻是我自己都忘記自己是什麼時候撿回來的,大多的可能性就是路上看到了覺得好玩,就随手一撿,拿在手上晃動,玩完随便找個地方塞着。
原來他有好好留着我撿的東西啊。
羽人非獍在奇怪的地方總會展現出奇怪的特制,就像我以為他很冷淡,偏偏他又很好相處,那不常展現的情感像是沙子裡的珠寶,不經意就會閃爍出溫柔的光輝。
我站起身來用手扒拉泡桐,想要摘下來。
不知道到底是哪個局促鬼把它塞到瓦片的下面,卡得死死的,我個子剛好差一點,扒拉了半天都摘不下來。
我在風雪中搖搖晃晃地伸手努力夠幹枯的樹枝,手指尖好幾次都擦到邊緣,就差一點點能碰到。安靜的風雪之地,我冷不防聽見身後輕若歎息的聲音,一道白色的袖袍從我身側滑下,輕而易舉地摘下了我努力了半天都沒有弄下來的泡桐。
窄小的亭子上隻有一個地方可以站立,羽人非獍幾乎靠在我身後,慣常低着的視線,正好能對上我的眼睛。深棕色的眸子淡然,在雪色的反射中透出清冷的光芒,透如琉璃般倒印出我的身影。
周圍的風雪好似停滞了下來,世界陷入一片空曠的寂靜。
他率先避開視線,修長的指尖挪移,一截泡桐幹枝落在我眼前。
“給你。”
啊、哦,我連忙抓住泡桐,枯黃色的植物在交接間發出沙沙的聲響。我拿在手中晃了又晃,覺得很有意思的伸出亭子外,讓風帶動果子裡的沙沙聲。
羽人非獍後退兩步,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側過身的動作明明讓人看不出什麼情緒,但不知道為什麼就是讓人覺得他好似在壓制什麼情緒波動。
白茫茫的雪光橫隔在兩人之間,一時間他似乎離這個世界很遙遠,像個無心無情的雕塑。
我下意識要打斷他,剛張開口,就聽見肚皮上傳來咕噜噜的聲響。
雕塑羽人非獍活了過來,眼神回轉,看我捂着肚子睜眼說瞎話:“你餓了嗎?”
這種大壞氣氛的聲音絕不可能是自我身上傳來。
咕噜噜……
别叫了!我有餓過你一頓嗎?怎麼一點面子都不給我的!
我氣得想給肚子兩拳,羽人非獍已經站了起身,往小廚房的位置走去。我見狀連忙跟上去,裝作不經意的表情問道:“啊……我好似也有些餓了,沒辦法,就陪你吃一頓飯吧。今晚吃什麼?面條嗎?我覺得冰天雪地的吃面條最好不過。”
我絮絮叨叨地跟在他身旁說着,還用手比了比最好是這麼細的面條,澆上一層肉末,加點青菜,如果有辣椒那就更好不過了,沒有辣椒的話整點小菜吧,脆黃瓜有伐?
所以說羽人非獍就是好賢惠的一個妻子,早就猜到了我會回來吃宵夜,面條山都準備好了,我感動地大呼老婆萬歲。
沒辦法,身體裡養了長離蠱,因此我很容易就會感覺到餓,平日裡餓起來能狠狠吃上好幾碗飯,剛開始的一年羽人非獍差點沒被我吃破産,後來經由慕少艾的診斷,知道我容易餓的原因之後,家裡就一直會備着吃的。
呃……應該說好在行走武林的人多數都不差錢,雖然我一直沒明白錢的源頭從哪裡來,至少羽人非獍是不會被我吃破産。這麼說起來,我也有努力打工養自己,避免再一次羽人非獍把我撿回家,發現我其實是餓昏倒在路上的慘事。
蒼天憐見,慕少艾休要知道此事啊!
我随手把泡桐塞到一旁的米蓋上,老實坐在小廚房裡擺着的飯桌等吃飯。
羽人非獍看着米桶上直直插着的泡桐,孩子氣的行徑,閉眼歎了口氣。
算了。
5.
一步江湖無盡期,我第一次感受到這句話的意義,本來好好的在落下孤燈這個偏居一偶的地方隐居,一旦開始涉入武林了,各種事情便層出不窮地找上門來。
認識那麼久,我還是第一次聽見羽人非獍的過往,原來他是出自罪惡坑。
呃,這個不是重點,重點是他要潛入罪惡坑去拿阿那律眼。
從小就聽兄長們講江湖上的八卦,罪惡坑是什麼地方我還是知道的,那個所在不見天日,有進無出,是不見容于武林的各大惡人聚集之地,更是再兇險不過的地方。
我偷偷竄到他旁邊,朝他揮揮手,催促一番,羽人非獍總算閉眼,朝我歪了歪身體,算是完成了我講悄悄話的前提要素。
“我說,去那種地方是不是應該喬裝一番啊,那個,我房間有套超大号的笑蓬萊舞服……”
沒錯,我還惦記着這件事呢,難得的好機會,都買回來了就不要浪費錢,好歹試試看嘛。
羽人非獍:……
聽到熟悉的地名,又引起不平靜心緒的羽人非獍,心裡頭隻剩下最熟悉的無語,不由得深深吸了一口氣。
然後我就被他反鎖在房門裡了。
“喂!羽人非獍!你大膽!快放我出來!不然等我自由了你就完蛋了!聽見沒有!羽人非獍!”
羽人非獍絲毫沒有把人關進小黑屋的狂狷霸道,神情平淡的落了鎖,把鑰匙塞進袖裡,淡然對身後的葉小钗、佛劍分說、任沉浮三人組道:“落下孤燈不适合傷患,我們先離開吧。”
“羽人非獍!你敢!你給我記着!”裡頭的我無能狂怒,哐哐砸門,氣得恨不得把門框啃了。
任沉浮:……這就是人族夫妻的相處方式嗎?長見識了。
佛劍分說察覺到羽人非獍别有目的,對欲言又止的葉小钗搖搖頭,跟上前方白衣青年的腳步。
倒是一旁的任沉浮有所考量,試探道:“多一份人亦是多一份力量,何不帶上那位少俠。”
走在最前方的羽人非獍微微閉眼,他有一雙很好看的眼睛,眼尾微微上挑,如湖泊冉冉流淌的棕色眼瞳總是有揮之不去的愁緒,眉間輕皺,神秘般的氣質讓人忍不住去窺探他的内心,或許是因此他才慣于閉眼,不讓人輕易看透。
提起被關在落下孤燈的人,他身上冷肅的氣息散去不少,這變化十分細微,卻沒有逃過善于觀察的任沉浮的雙眼。
他腳步未停,語氣毫無波瀾,仿佛陳訴一般的回答,“罪惡坑太危險。”
任沉浮點頭,内心卻默默的回思:嗯……南武林枕家嗎?
是個麻煩。
經過這一段小小的插曲,羽人非獍順利的帶回了阿那律眼,同時也帶回了深藏已久的過往。
6.
我很生氣,生氣到有一炷香沒和羽人非獍說話了,自顧自地掏出我記仇小本本,上面寫滿了關于羽人非獍的‘惡行’,什麼晚上做飯的時候放了我最不愛吃的胡蘿蔔,什麼大晚上的拉二胡,什麼吃飯不帶我等等。
寫着寫着更生氣了,手上毛筆一拍:“你道歉,你給我道歉!”
居然敢把我這個偉大的一家之主關在房子裡面不給出來,簡直是倒反天罡了!我今天一定要重振家威!
在我話語落下片刻,羽人非獍速答:“抱歉。”
他道歉的太快,我準備的一籮筐話術瞬間堵在喉嚨裡不上不下,哇呀呀地在原地暴躁轉了幾圈,最後餓倒在桌子上,癱成一具枕凋梅的屍體。
過了一會,旁邊遞過來一碟剝開的幹果。
世界上的道歉分兩種,一個是行動上的道歉,一個是言語上的道歉,羽人非獍都做了。
我氣呼呼盯他兩秒,決定不和自己的肚子過不去,一把搶過碟子,抓起幹果往嘴裡塞。
人都回來了,還會記得在路上給我帶吃的,原諒他一下好了。沒辦法,我就是那麼大度。
“原來你是出自罪惡坑。”肚子有吃的墊着,我總算沒那麼煩躁,開始問他我一直好奇的事情。是說罪惡坑的人原來還有他這款賢妻良婦,當真是大千世界無奇不有,還有沒有同款的,再去給自己還沒結婚的十二個哥哥騙一個回來。
說到以往的事情,羽人非獍一瞬間鑄起心防,語氣疏遠,冷淡地應了一句:“嗯。”
“哦。”好奇心滿足,我在他打包回來的食物裡面翻了翻,翻出一個烤番薯,往他手上一塞:“幫我剝皮。”
羽人非獍猝不及防地被塞了一個熱乎乎的番薯,烤熟過頭的食物在手指上沾了一道焦黑的印記,而罪魁禍首我還在剝開糖水丸子的包裝,兩個一勺往嘴裡塞。
他沉默一秒,開始剝番薯表皮。
過了一會,他才問:“你不問嗎?”
“問什麼?”我鼓起臉頰,含含糊糊地說:“出身是每個人都無法選擇的現實,再說人都有過去,人不可能永遠活在過去,總要往前走,更重要的就是可以選擇的如今,你要過怎樣的生活。當然,更重要的是現在的你是我老婆,以後不準把我鎖在房間,知道了嗎?”
說起這件事還是有點氣,特别是還有三個人圍觀的情況下,我的家主地位往哪擺,“簡直無法無天了,我一定要記下來等以後翻舊賬。”
“……如今的選擇。”
羽人非獍低喃了一句話,我沒聽清,側過頭去把他手上剝好皮的番薯咬了個缺口,繼續嘟囔地說:“沒關系的老婆,我不會嫌棄你的出身,現在你是枕家的人,你身後有我這個牢固的靠山,不管未來怎樣,我都會和你一起面對。”
人說夫妻是一體嘛,雖然這個老婆完全是被迫上崗,這段虛假的婚姻也根本沒有任何事實依據。但是不重要,誰讓我就是這麼負責的人,騙過來老婆也是老婆,枕家給他靠完全沒問題。
羽人非獍把剝好的番薯放進我碗裡,頓了頓,平靜開口:“别這麼叫我。”
盡管說着劃分關系一般的話,但我恍惚中好似聽見了他話語中深冷鋒利的冰霜融化成水,慢慢恢複以往的我所熟悉的羽人非獍。
我擺起莊嚴的架子,殘酷一笑:“哼,把我關在房間的犯人不準有意見,本法官判你給我剝番薯,這裡還有幾個,一起剝了。”
這個‘刑罰’倒是毫不意外,羽人非獍笑了一聲,低頭下繼續給我剝皮。
漫天的雪花随風緩慢飄落,繪着梅花的昏黃色燈籠在風中搖擺,無聲燃燒着寂靜的黑夜,照亮在亭内低聲說話的兩人。
7.
羽人非獍是個不折不扣的大忙人,他最近收到了色無極的親身送信,匆匆忙忙就出門了,留我在家裡吃吃喝喝,越吃越氣。
啊呀呀呀天殺的混蛋羽人非獍,出門又不帶我!
好不容易在我餓死在家裡前回來一趟,還帶回來了一個奇奇怪怪的挂刀老頭,和一個埋頭蓋臉的奇怪癡漢。
啊哒!最煩人家在遠處偷窺,我大喊一聲沖出落下孤燈,和那個青臉帽兜仔打到了一起。
孤獨缺還是第一次見有人這麼沖動的跑出去打架,隻見道粉色的身影一閃,劍光出鞘,和遠處的向日斜打了起來,不由得把手搭在額頭上驚奇道:“哇,剛才閃過去的是你的朋友嗎?有夠嗆,那個青面仔可不好對付,你不去幫一把?”
羽人非獍神色平靜,繼續走上階梯,淡淡道:“她不會輸。”
哦,看起來很不尋常,孤獨缺一手搭在刀上,語出試探:“真有自信嘛?安怎,身邊什麼時候多了脂粉味,我作為你的師父怎麼不哉?”
羽人非獍皺了皺眉,“我與她不是那種關系。”
孤獨缺頭一歪,看着自己的悶葫蘆徒弟,“哪種關系,我還什麼都沒說,你就自己暴露出來。”
談話間,那邊的戰鬥已經分出了勝負,兩道人影分開,戴兜帽的神色深沉,眼睛裡什麼情緒都沒有,宛如某種機械,“得罪罪惡坑,是你的不智。”
“什麼罪惡坑。”我手中長劍一揮,利器在風中發出疾銳的殺氣聲,“林北枕家十四,懷新問津·枕凋梅還沒怕過誰,有什麼手段盡管使來,怕你是小狗!”
向日斜本監視而來,不欲多和我糾纏,說完話便轉身離去。
啊,打了一架後郁悶的心情好多了,我像一隻在村頭打赢的霸王狗,雄赳赳氣昂昂地化光回到落下孤燈。
剛才沒注意羽人非獍身後跟了個老頭,看起來有點落拓,落拓中帶了幾分潇灑,和羽人非獍看起來很熟悉的款,可以前都沒在羽人非獍身邊看到過他,是什麼我不知道的熟人嗎?
我還沒開口,那個老頭就自來熟地湊上來,圍我轉了一圈,啧啧稱奇。
“以前看你清心寡欲不染紅塵的款,還以為你要出家去做光頭和尚了,沒想到你口味這麼不同,喜歡的是這種金發碧眼、前扁後扁的豆芽小丫頭。老實說,你是不是有戀|童|癖?”
羽人非獍低喝一聲:“孤獨缺!”
前扁……後扁……豆芽……
他是在說我?在說我?
雖然我的身材起伏确實沒那麼明顯,但絕對不是什麼前扁後扁,我隻是衣服穿得比較厚,看起來沒什麼曲線!
剛打完架,我手上的劍沒來得及收起,當即架勢一擺,劍尖指向說話毒辣的老頭,眼睛圓瞪,火冒三丈:“老頭好膽報上名來!”
“孤獨缺,缺,是缺德的缺。”孤獨缺欣賞地看着眼前華貴非常的長劍,一看就是有個好出身的丫頭,就不知道是怎麼撞上了羽仔這個悶葫蘆,“正是你旁邊這隻羽人非獍的師父。”
……師父?
我大驚失色,看看羽人非獍不言不語顯然默認的神色,又回頭去看這個落拓老頭。
不是我說,我老婆身邊,慕少艾、泊寒波還有我,現在加上對面的老頭,有一個算一個都是活潑樂天的性格,怎麼就羽人非獍是這種性格,這到底是哪裡出了差錯?
難不成就是因為大家都愛看他變臉,才養成了現在的寡言習性嗎?
沒等我從驚天大瓜裡回過神來,孤獨缺開口問我:“你是誰?和羽仔是什麼關系?”
“啊……南武林枕家十四,枕凋梅。”很難把缺德老頭和羽人非獍師父這兩個關系牽連起來,我反應慢了一拍,嘴巴倒是比頭腦反應更快地說了平時調侃羽人非獍的介紹詞:“羽仔的丈夫……啊不是,那個……老婆,啊不是……羽仔……也不對,羽人非獍……”
孤獨缺沒管我颠三倒四的解釋,當下擡起袖子,像個哀怨的小媳婦般捂住嘴巴,嗚嗚痛哭:“哇哇哇,果然成婚了,你這家夥真是一點孝心都沒。人言說師父等于半個老爹,你爹我都沒喝過新媳的茶,家門不幸,真的是家門不幸。”
啊啊啊這個老頭哭了啊!怎麼辦?怎麼辦?我是先給他奉茶還是先給他擦眼淚?
我慌慌張張收起長劍,結結巴巴:“不是,這件事說起來有點複雜,是羽仔被我兄長綁架嫁入枕家……啊不對!我到底在說什麼!”
羽人非獍看我在孤獨缺的影響下越發慌張,整個人看起來快要燒腦過頭,已經朝他投出求救眼光的模樣,心緒一時激蕩,“玩夠了嗎!”
當我剛把劍插入劍鞘,隻聽同時一聲‘锵’響,對面的人以我無法反應過來的速度拔出了刀,寒芒刀光閃過落下孤燈的燈籠,猝不及防地朝我襲來。
“小心!”羽人非獍眼神一利,背後長刀霎時出鞘。
疾如流光,快如流火,刀刀相扣,驚起地面無數雪花。不過片刻,兩人拉開距離,羽人非獍擋在我面前,長刀天泣緊握手中,“你做什麼!”
“哇,這麼緊張,還說你們沒關系。”孤獨缺依舊嘻嘻哈哈沒個正形,率先收刀:“不玩了。喂,小丫頭。”
小丫頭?叫我嗎?
我從羽人非獍身邊探出個頭,被他謹慎地擋了回去。
“這麼緊張做什麼,我孤獨缺從來一刀不成,就不出第二刀。”孤獨缺啧了一聲,出來一趟,看來不是全無收獲。這個丫頭年齡看起來小了點,不過脾氣有夠辣,配悶騷正好,“把握你和羽仔最後的時間,最好嘛給他留個種,免得過幾天,他輸了生死狀,作師父的還要看他絕後。”
我一頭霧水,這事情又是怎麼個發展?當即戳了戳羽人非獍的後背,問他:“什麼生死狀?”
羽人非獍不但沒理我,還不動聲色往前一步,身體繃緊,朝對面冷言:“不勞費心。”
說話要帶主語,不然我還以為他說我。
孤獨缺嘁了一聲:“我是為你好,算咯算咯,愛聽不聽,我來去。”
說完他往山下一躍而下,徹底消失。
總感覺我被他們排擠在了話題之外,不過看羽人非獍滿腹心事的樣子,我也不好問,要不回頭問問慕少艾啥情況好了。
我從他背後繞出,站在他面前。
剛打完架的他長發散亂,眼睑微微垂下,不知道是不是被方才的戰鬥引起了什麼心緒,緊握刀柄的手因用力而隐隐發白,仿佛有什麼無形的重擔壓在他身上,沉甸甸的,壓得他快要喘不過氣。
我見狀攀上他的手臂,等他慢慢回過神看我,才掰開他緊握的手,取出天泣,還刀入鞘,小聲道:“沒關系的,我說了,你有很牢固的靠山,有什麼事情,我會和你一起面對。”
他恍惚地,垂下的眼簾幾乎看不出我的身影。
羽人非獍沒反應,我便拉過他的袖子,帶着他往落下孤燈的小亭子裡走去,“我餓了,先吃飯吧。”
如果是平時,他一定會掙開我的手,他向來是不喜歡和别人靠太近的性格,而今日卻不同,他任由我拽着他的袖子,一步步走向熟悉的所在。
月色霜冷,如寒霧彌漫,從四面八方圍攏而來,将空間籠成小小一團。
羽人非獍看着遠處小廚房朦胧的燈光,那昏黃的光色染到身前的人的身上,溫暖的不可思議,無意識收攏手心,說出口的聲音仿佛也重新擁有了溫度。
“枕……凋梅。”
“嗯?”
“多謝你。”
“哎呀,客氣什麼,你是我老婆嘛。”
我慣常開他玩笑,這一日,他卻沒有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