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程遠藝一直都念着。
早上起床她難得的精神,同時又有點發呆。今天對她而言可謂十分重要,她心心念念了好久。
盛宛林剛到教室的時候,程遠藝就聽到了動靜,但她一反常态地低了低頭,哪都不看。
課間程遠藝出去之前,往盛宛林的方向看了幾眼。盛宛林和李心悅正在兩張黑色卡紙上畫東西還是寫東西,紙上各種顔色各種圖形和文字,“9.21”“一米八”“大長腿”……
雖然賀卡上都是些常見的樣式和詞語,新意不多,但誠意到位,不乏精緻和儀式感。
程遠藝有一種很無力的感覺。
她什麼都不能為他做。
程遠藝難得沒有活蹦亂跳,一整天都安靜不多說話,眼神也有點淡淡的。包友茗一問她今天怎麼了,她就立馬開出個笑臉說:“沒怎麼呀!”
到了晚上,文恒青感到後方出奇的靜默,就連平時時起時落唱歌的聲音都像被雪埋了,莫名詭異。
程遠藝一個星期的零花錢是20塊,她雖然經常想平均起來每天花四塊,但沒有一次做到了。一般而言周四周五這兩天她都隻有一塊錢可以買零食。但今天周四,她兜裡破天荒的還躺着一張十塊錢。
一到晚上她那顆心就更加躁動不安了,臉頰也慢慢紅了起來。第二自修下課回了趟宿舍之後,别人都往教室走,隻有程遠藝直奔小賣部。剩下幾人看着她執着一聲不吭的背影,忽然之間也有點饞,于是也跟着上去了。
程遠藝買了個平時不太舍得買的一塊錢的小點心蛋糕,一根綠色的哈密瓜冰淇淋和其他幾樣五毛錢的甜味小零食,裝在一個小紅色塑料袋裡,總共才花了五塊錢。
其他幾人都隻買了兩包辣條,正準備邊走邊吃,卻聽見程遠藝抛下一句“我走快點”,一下子就把她們甩在了後面。幾人沒辦法,隻能跑去跟上她。
程遠藝簡直不是在走路,而是在跑路。一路匆匆匆,很快就到了教室。
但程遠藝沒在位置上待着。她把塑料袋裡的小蛋糕和冰淇淋給拿了出來,走到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窗是打開的,上面映着似動非動的枝葉和明月。
程遠藝坐下後靜靜望了會兒天上的弦月,靜得似乎心有惆怅。
又過了一會兒,在沒人經過的窗邊,用别人聽不到的聲音,心裡想着喜歡的人,程遠藝輕輕唱起了生日快樂歌。她看着有月亮的窗外的天空,仿佛想将聲音傳到千裡之外他的耳邊。
月亮會聽到的嗎?如果月亮聽到的話,那他也可以聽到的吧。
她唱得很好聽,隻讓自己聽到了。如果有人聽到自己被這樣的歌聲祝福,那他一定會感到無比榮幸。
程遠藝慢慢地一口一口地吃完了那個小蛋糕。她拿起冰淇淋的時候,發現它已經融了不少了。一撕開那層紙,就有東西滴了下來。
但她怎樣都不會在剛才急,一切都要真誠,緩慢真誠。
程遠藝回到位置上用紙巾擦了擦手,捧着冰淇淋走到陽台邊,一邊舔着那冰涼又甜的球,一邊虔誠地望向遠方的黑天。
經過月亮的雲很輕很慢,星星隻有零零幾顆,挂在樹上方,一閃一眨,仿佛在乘涼,笑得很舒松。
她這麼認真的樣子,與平時相比,像是個凄涼又孤獨的背影。
程遠藝回到教室的時候,包子燕子和阿李李在她位置附近跟曾詩婷說點什麼,看她們的神色和略顯神秘的樣子,是件有點有趣又有點令人擔憂的事情。
程遠藝走過去的時候,坐在她位置上的女生燕子站起來把位置還給了她,一邊找另一個位置一邊問她:“班長,你剛才一個人在那邊看什麼啊?”
程遠藝随便拿了本書墊在椅子上,幾個女孩子看她,都等着她說話。
她說:“沒什麼啊。”
包子:“沒什麼嗎?可是你今天看起來很反常诶。”
程遠藝點了點頭:“嗯,沒事的,明天就正常了。”
但幾人都覺得她說話的時候聽起來和看起來都有點心事的樣子,還想繼續問——
這時,文恒青轉過身拿東西,說了句:“你今天是不是中邪了?”
這下子,幾個女孩子都看向文恒青了。她們内心恨不得看得目不轉睛,舍不得移開眼睛。但是又不能被看出來,所以隻能自己安排個頻率時不時分幾眼給程遠藝或身邊的夥伴。
程遠藝:“沒有啊,中邪?”她咽了咽喉嚨:“中邪了不是應該渾身發冷的嗎?我今天快熱死了。”
少女們紛紛捂着嘴笑,包子推了推燕子,用方言說:“淩青燕,你看她。”
文恒青話裡帶笑:“那你幹嘛往天上看,看得這麼癡迷?”
有種遠方思故人的感覺。
龐慧淋笑得尤其歡:“你不知道,你剛才看起來特别像古代那些女的啊,老公出去打仗了,留她們晚上就隻能這麼看天。”
程遠藝表情說不上不嫌棄:“咦~我才沒這麼可憐呢。”
文恒青眨了眨眼睛,還是忍不住:“沒有嗎?”
程遠藝先是平靜地冤枉地解釋:“我沒有,那是因為今天是喜歡的人的生日。”
衆女生一緻的表情一臉了然:“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