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承看向李三郎,連聲道了個恭喜三哥。
大康朝有個說法是臘月不定親,正月不婚嫁。但在臘月成親卻是極好的良辰吉日,臘月是年關,也寓意夫婦二人此生和和美美,白頭到老的好兆頭。
李三郎黝黑的臉上浮現個羞澀的笑。
李家帶來的糧食已經很多了,他們家漢子哥兒姐兒媳婦夫郎還有幾位長輩加起來約莫有二十多口人,冬日的囤糧也是将巴夠用,再說甭管東西少與不少,現在就是一粒米那對魏承和罐罐來說也是來之不易。
李家人于魏承來說無親無故卻做到這般地步,實在是讓魏承心和眼眶一同熱了:“大郎哥三郎哥,你們一家為我和罐罐做這些我已經很感激了,哪裡會嫌棄?魏承都記着,以後定會回報你們。”
旁人對他差,他不委屈隻是氣憤,但旁人對他好,他卻有些委屈的熱淚盈眶。
“莫說這些見外的話,你既是茂溪村人,我李家也曾得過魏獵戶的濟,能把一把就幫一把。”李大郎揮手。
所謂的濟也隻是裡正娘子生最後一個小哥兒時沒了奶水,趕巧魏大年獵了頭被野狼吃掉崽子還瘸了腿的母山羊就便宜賣給了李家。
李大郎三郎又囑咐魏承幾句在哪打柴,門戶栓好,不要随便給人開門後便離開了。
魏承看着他們走遠才關上門,他回頭看一眼罐罐,發現這小孩小臉睡得紅撲撲的,彎長的黑睫毛垂着,雪白的鼻頭沁了點汗珠,像是睡熱了。
魏承從背簍裡往外拾掇東西,一樣一樣拿出來放好,把那陳舊輕薄但整潔的小被子蓋在罐罐小腹下邊,現在熱,等後半夜柴燒盡了就該冷了。
背簍裡的最後一樣是罐罐的寶貝。
往日這個東西罐罐是睡覺吃飯也要拿着的,現在已經放心到讓他幫忙背着了。
他想了想拿過一旁的濕抹布擦擦圓乎矮胖的黃褐色罐身,發現這罐看着髒,其實一點灰塵都沒有,他用右眼珠對着這泥罐的口看了看,裡面沒有泥土,隻是……
怎麼感覺這小泥罐好像看不到底兒呢?明明也就巴掌大小而已。
魏承揉揉眼睛隻當自己眼花了,他弄滅地中間的小火堆,又往炕洞添了把大郎哥他們帶來的幾塊劈好的木柴,便脫鞋上炕睡覺了。
罐罐睡在裡面,魏承睡在外面,感受着身下傳來的暖洋洋的溫度,魏承睡了個來到茂溪村第一個安穩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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罐罐在睡夢中動動鼻子,聞到了一股陌生的香氣,好香好香啊……
他眼睛還沒睜開就奶聲奶氣的叫:“哥哥。”
然後小胖手一邊揉眼睛一邊笨拙的翻着圓小的身體坐起來,大眼睛迷茫又呆呆的看着前面。
“醒了?”
魏承端着個木碗送到他面前:“哥哥已經給你晾得差不離了,吃吧。”
他從魏家隻帶回來這一個木碗,這還是他剛到魏家時從雜房裡翻了好久才翻到的呢。
碗裡是熬了許久的白粥,上面飄着幾片嫩綠的菘菜葉,白胖的小米粒被熬煮的松散軟糯,散發着濃厚的蜜香,再配上煮熟的菘菜葉,青白相間,菘菜特有的清純香氣混着米香,還沒吃都覺得嫩滑清脆,清香回味。
罐罐都快被香迷糊了,一邊咽口水一邊躲:“哥哥,先吃。”
“你看竈上還有,我煮一小鍋,咱們都能吃上。”
罐罐抿着小嘴唇鄭重的接過,然後仰頭噸噸全喝光了。
看着魏承一驚,趕緊道:“慢些,慢些,别嗆着。”
罐罐也是餓得狠了。
熱乎香甜的菘菜粥都下肚了,小罐罐才好奇的問:“哥哥,哪裡來的,米米菜菜呀。”
魏承将裡正家大郎三郎來過的事情和罐罐講過,罐罐點點頭:“裡正伯伯是好人。”
“嗯,無親無故都為我們做這麼多,我們自然也不能賴上人家,白吃白拿人家東西。”魏承想了想道:“今晚哥哥就要上山捉黃金子。”
罐罐道:“罐罐和哥哥,一起去!”
魏承搖頭:“上山太危險了,你在家等着哥哥就好,哥哥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呢。”
那成想話落,罐罐的水汪汪的大眼睛就積了淚珠,抿着嘴唇顫動委屈的看着他。
“好了好了,莫哭,莫哭,一道去,一道去。”
不知怎地,魏承一看到罐罐流淚心就難受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