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祎暗暗緩下心神,複又擡眸望向句玄:“句小姐找我有事?”
句玄定定對上她的視線,這次不再是漫不經心,她在審視這個小叛徒,眼神考究而犀利:“你答應跟他去找你哥?”
麥祎點頭。
句玄:“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麥祎想這麼問,但張張嘴,話語最後轉成“為了我哥”。
句玄突然有些煩躁,她朝前小踱兩步,靠近麥祎。呼吸間,已能嗅到麥祎身上好聞的沐浴露味道,女人幽黑的眸低忽然多了一絲玩味,緩緩才重啟朱唇,說的話也不似她本人明媚:“就一定要去,萬一他是騙你的,也圖你家财呢?況且,麥延宇不回來,直接繼承萬貫家财不好嗎。”
麥祎聞言,忽而笑了,頗有皇帝不急太監急的嫌疑:“句小姐知曉我的身世與否,我是孤兒,麥家撿來的。Z國有句古話說,恩重如山。恩重如山,自當結草銜環以報。”
文绉绉的,聽也聽不懂。
麥祎又道:“句重大哥不是壞人,你知道的。”
啧,就她自己是壞人呗,還來教唆麥祎現世安穩,别蹚這趟渾水。傻不傻,被人賣了還替人數錢。還有,這被灌多少斤迷魂藥,“句重大哥”,曉不曉得她的好大哥監視算計她多少年。
句玄沒好氣翻了個白眼,終于轉開視線,嘲諷道:“知道什麼,知道你蠢。”
女人說不通這個頑固的小叛徒,神色上多了絲無奈,遂吓唬她:“就一定要去,有去無回呢?”
麥祎點頭:“有去無回也得去。”
空氣有短暫的凝滞,她在等句玄醞釀風暴,或許說她自不量力,或許怪她不識擡舉,她以為會這樣,畢竟剛才已經被誇“蠢”,但最後,隻等到句玄甩下句:“随便吧,安頓好家裡。”而後大步流星離去。
又是“随便”,令人傷腦筋的詞語。
麥祎随她追了兩步到客廳,看她氣呼呼的上樓,到底還是忍住了追上去的腳步。
她獨自立在空無一人的大廳裡,不遠處,落地窗外的夜色湧進來,市中心的霓虹如火如荼,亮了半邊天。她想起,這麼些年,城市變遷的萬家燈火,從不曾有一盞為她而亮,麥家是個意外,說恩重如山沒有錯。
除此之外,流波山未然,這是她背負了四千多年的宿命。
而麥祎的情緒,句玄無暇顧及,她滿身怨氣,顧自想着小叛徒一身好本事,流波山是上古重煞之地,真以為那麼好去的,偏生話又不能挑明了說,怕吓了她,又怕吓不住她。
糟心。
糟心的句玄回房瞥見句芒還大爺一樣大刺刺坐在飄窗上朝自己笑,更是氣不打一處來,開口就朝他輸出:“木神為人這麼不知分寸嗎,又不是看門狗,主人出門,還死皮賴臉在别人房裡待着?”
句芒:“喂喂喂,怎麼又人身攻擊!咋的,在麥祎那裡碰壁了?”
他方才想清楚,句玄那扭扭捏捏的語氣,似乎不屬意麥祎去流波山,回來這般氣急敗壞,這是闆上釘釘的确認了,于是試探:“阿玄,你在介意什麼?至于對一個叛徒這麼……”
他話沒說完,是有點不滿句玄喜怒無常,但總不合适殃及無辜。
末了,句芒也沒有等來女人的回複,她自己回床邊靠着坐下,不一會兒,又恢複舊日懶洋洋的模樣,臨走,才聽她抛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問題:“句芒,你是個好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