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裴昭找了半天也沒發現任何線索,打算離開春雪居時,卻在扶疏花影中,望見了一個人影。
原來也有人願意來這“晦氣”的春雪居麼?
那是個二十歲出頭的年輕男子,身材高挑挺拔,正垂着眸賞花。
似是注意到目光,青年偏過頭望過來,露出一張瓷白如玉的臉。五官秾麗,俊俏得好似工筆雕琢,在雪白的玉碟梅中,上挑的鳳眼極是濃黑明亮。
裴昭錯開視線,也看向一旁的玉碟梅,但側臉卻越來越燙。
那人在目不轉睛地端詳着自己的容貌。
雖然大周民風開放,女子出行并不一定要戴着帷帽,但這樣被直白地打量,還是令人感到有些冒犯。思索片刻,裴昭也看了回去。
青年卻側開視線,重新看向一旁的玉碟梅。
裴昭繼續向院外走去,邊走邊猜測青年的身份。
重要場合卻沒穿官服,說明并非官員;殿試時也沒見過,說明不是進士,還能在這種時候來群青園的,隻剩下來觀摩進士宴的官家子弟。
況且,青年的打扮很是精貴,镂花銀冠、白玉蹀躞、烏皮六合靴都是最好的材質,雪青色的圓領袍雖然看上去樸素,但識貨的人也會知道,那是頂好的浣花錦。
他大概出身京中上流世家。
走到一般,裴昭聽到了一陣腳步聲。他跟了上來,跟着一小段距離。
裴昭轉過身,青年也停下腳步,站在半丈遠處。
先前隔着稀稀疏疏的梅枝看不大清,此刻裴昭才清清楚楚看見了他的容貌,漂亮得像是玉偶一般,尤其是那雙眼睛。眼尾上挑,自帶傲氣,眼底濃黑,仿若含情。
可惜的是,青年看上去身體不算好,皮膚瓷白,唇色很淡,有些孱弱零落的美。
青年輕咳了一聲:“裴小姐,某有事想找你。”
裴小姐?怎麼會還有人知道她是裴小姐?
裴昭眼睫一顫,随即道:“公子是不是認錯了人。我不姓裴。”
青年若有所思:“敢問娘子姓什麼?”
“我姓袁。”
“袁……是吳州袁熙,袁姑娘麼?”青年輕聲道,“今年及第的娘子比往年多上許多,方才是某認錯了人,不好意思。”
進士中有個裴姓娘子,和裴昭差不多年紀,但并非河東裴氏。
他說的大概是那位。
“沒事。”裴昭笑道,正想問一問眼前人的姓名,背後卻響起了熟悉的聲音。
“袁姑娘!”
面色蒼白的清俊男子跑了過來,額角帶汗,輕輕喘着氣。
裴昭蹙着眉替他拍背,一邊道:“跑這麼急做什麼?子實,你不是身體不好麼?”
王萼笑着搖頭:“袁姑娘,跑一小會不礙事的。午膳快開始了,但到處找不到你。某聽陸攀說你生了氣,然後進了春雪居。”
青年在一旁靜靜地看着兩人,不置一詞,原本明亮濃黑的眼睛黯淡許多。
王萼咳了兩聲,又道:“袁姑娘,别給陸攀這種人臉色。”
裴昭點頭。
王萼這才看向一旁的青年,秀美的桃花眼微微凝住,原本上揚的唇線也平了下去。
“見過晉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