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格爾做不到這一點。
自他繼位以來,夜明珠家就沒有對外舉辦過歡樂的祭拜儀式。十五年來,除了他與他的孩子們,再也沒有人進入到夜明珠的祖墳中。
這裡,徹底成為緘默的墳場。
溫格爾和孩子們如同往常一樣,用紮滿水的枝條清掃墓碑上的塵埃。他們将整個陵園走了一圈,在通往上一代的台階前停下。
“我一個人去就行。”溫格爾叮囑道:“你們和往年一樣就好。”
序言已經準備好鐵鍬鐵鏟和吃食。他蓋上裝有食物的籃子,娴熟打掉雌父的手,“雌父。”
孩子當場落他臉面。束巨嘴巴都歪得沒邊了,擡腳踹序言一下,“臭小子。”
阿烈諾已經極力不讓阿萊席德亞來了。阿萊席德亞偏偏要來,陰魂不散跟在孩子們身後,穿得閃閃發光,甚至給自己戴上象征雌君的戒指,一點都沒有尊重死人的意願。
恭儉良已經和沙曼雲“哼”了一路,一大一小将禅元夾在中間。禅元勸恭儉良幾句,挨了沙曼雲一刀子劈過來。而他不去勸恭儉良,恭儉良走幾步,就踹在禅元膝蓋窩上。
“你不去看看他嗎?”卓舊看着溫格爾獨自一人越來越遠的身影,對嘉虹道:“畢竟是你的雌父。”
嘉虹不言語。
他對雌父的所有記憶都來自他人陳述。那是一個由愛與愛情與親情不斷搭建起來的完美雌蟲:努力、上進、忠誠、勇敢。
雌父甲竣沒有缺點。
随着年齡增長,嘉虹意識到世界上不可能有這樣完美的雌蟲。他時長感覺到雄父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在追尋更深層的期盼與渴望——這些滋養他長大的情感,讓他比手足兄弟更具有權勢的舊愛,将雄父永遠困在名為“莎莉文”的觀光飛船上。
卓舊:“你不想雄父走出來嗎?”
嘉虹:“這不是我能改變的事情。”
嘉虹不反對溫格爾找一個雌蟲。那些自告奮勇自薦枕席的雌蟲有一部分得到了嘉虹的默許,他親手給他們開了後門,親眼看着他們被雄父趕出家門。
從那時候,嘉虹就知道。
隻要自己還活着,雄父便永遠不會考慮再找雌蟲。
他既為自己在雄父心中永恒不到的第一歡喜,又為自己的存在影響雄父與其餘兄弟幸福感覺到懊悔。
“你要有改變的勇氣。”
“選擇權不在我手中。”嘉虹說完此話,驚厥看向卓舊,“你想要我逼迫雄父再婚?和誰?和你嗎?”
卓舊微笑,“我沒有說過這種話。”
但并不保證會做出這種事情。
嘉虹一時拿不定這些主義。序言和阿烈諾已經拿起大包小包走在最前面,他們要爬上祖墳對面一座土坡,在那裡看看自己來夜明珠家後種下的樹,等雄父緬懷舊愛結束後,再一起吃東西。
“今年還擺嗎?”序言拉着阿烈諾嘀咕道:“總覺得好奇怪。”
阿烈諾不是個拿主意的人。
恭儉良更沒有任何想法。
他們兩正準備找大哥嘉虹确定下今年的事情。阿萊席德亞已經發覺不對勁了。雌蟲蹲下身,盯着樹下一塊字迹稚嫩的鐵闆,念道:“阿萊席德亞……阿萊席德亞?”
很快,束巨也發覺某棵樹下的石頭上刻着自己的名字——他識字不多,能認出來還得虧旁邊畫了個很醜的蛋。
沙曼雲完全沒興趣。等他真的繞了一圈把“卓舊”的名字找出來,也沒發覺自己的名字後,雌蟲用冷冰冰的目光盯着恭儉良。
“我的。”
恭儉良挺直腰杆,“沒有!”
還得是禅元,根據前三個人的“墓碑”,找到沙曼雲墓該有的位置——哪裡确實有個敷衍的小土包,上面長滿了草,依稀可以看見多年前溫格爾親手寫的“沙*雲”字樣。
沙曼雲蹲下來,将那破碎的紙張小心翼翼整理出來。
束巨這才反應過來,怪裡怪氣感動起來,“靠。你給老子立墓?老子還沒死呢。晦氣玩意兒”
序言也完全不遜色,大叫起來,“誰知道你們沒死呢!”
這可是雄父怕他們思念雌父傷心勞神,專門帶他們來建造的隻屬于他們兄弟四人的小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