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擎霜輕撫着他的後背,溫聲道:“我這些年存了不少,你若要用,同管家說一聲便是。”
蘭松野往他肩窩處蹭了蹭,哼哼唧唧的:“終歸不是個長久的法子。”
倒不是蘭松野要在突火槍一事上與他劃清界限,而是這東西耗費的銀錢實在太多了,且按照目前的進程來看,還不知道要多久才能真正的用在戰場上,所以不能這麼無節制的用梅擎霜的銀子。
梅擎霜自然也知道他的意思,于是安撫道:“梅枕霜在鬼市建造的那棟樓宇,他應當是用不上了,你以後想做什麼生意?”
蘭松野聞言“蹭”的一下坐直了身子,兩眼放光:“此事交由我定奪?”
他這“見錢眼開”的模樣将梅擎霜逗笑了:“總不能見着你為了此事日日愁苦,你若有好主意,大膽一試也未嘗不可。”即便是不掙錢也沒什麼要緊的,反正建造這樓掏的是梅枕霜的口袋。
蘭松野喜不自勝,他捧起梅擎霜的下颌,對準他的唇角就啄了一口,喜笑顔開道:“容我想想,想好了再告訴你。”
梅擎霜“嗯”了一聲,由着他去尋思。
除夕這日,宮裡按例要舉行大傩儀,借此祭禮驅鬼消疫,祈求來年歲稔年豐,穰穰滿家。是以梅擎霜起了個大早,天還未亮的時候,他就醒來準備入宮了。
蘭松野感受到枕邊異動,迷迷糊糊的往他身邊蹭了蹭,半睡半醒間嘟哝道:“早些回來,今晚同你守歲。”
梅擎霜在他額頭上吻了一下,低語道:“好,你今日出去的時候小心些,我留了幾個人給你,若遇到什麼事,盡管吩咐他們去做便是。”
蘭松野不清不楚的“唔”了一聲,也不知聽見沒聽見,又渾渾噩噩的睡過去了。
他睡覺不老實,翻個身也能露出一大片肩膀,雖然屋裡未曾點燈,但梅擎霜能想象出自己昨夜在他肩膀上留下的痕迹,應當如同雪中的紅梅那樣猩紅刺眼,梅擎霜給他将被沿掖到下颌,遮住了這冬日裡若隐若現的春色。
梅擎霜穿戴好後,就帶着江吟時和顔松落入宮了。
蘭松野一覺睡到辰時還未醒,樓東月和燕識歸候在廊下,等着屋裡的人起身帶他們出去。
每逢佳節倍思親,燕識歸年紀小,先前從未離開過昭國,又趕上今日是除夕,因而心裡少見的有股子酸澀情緒,他用腳尖戳了戳地面,悶聲道:“樓哥,我們什麼時候能回昭國啊?”
樓東月揉了揉他的頭頂:“還得有段時間,主子自行設計離開,就是為了有朝一日更強勢的回去。”
燕識歸回頭看了看緊閉的屋門,噓聲道:“那主子若回去了,他與五皇子怎麼辦?”
這小子想的還挺多,樓東月笑了笑:“你覺得主子會要江山還是要美人?”
燕識歸覺得這話問的沒水平:“肯定是都要啊。”
“那不就得了,”天太冷了,樓東月向手心哈了口氣:“他二人的心眼加起來比天上飄的雪花都多,哪用得着你我替他們操心。”
“也是,但咱們出來這麼長時間了,我有點想皇後娘娘和南将軍,今年主子不在他們身邊,也不知他們會怎麼過。”
“嘀咕什麼呢?”身後的房門打開,蘭松野揉着惺忪的睡眼打了個寒噤:“真冷,進屋來吧。”
兩人進屋去,燕識歸道:“主子,我方才在和樓哥說,今年咱們不在昭國,不知皇後娘娘和南将軍要如何過年。”
蘭松野忙着盥栉,聞言“噢”了一聲,不假思索道:“母後忙得很,宮中有不少事務要她費心操持,沒時間像你這般憂愁,至于舅舅麼,他應當正為了突火槍一事費神,想必早已把我忘到九霄雲外去了。”
燕識歸啞然,但聽他這樣說又覺得分析的很對,于是方才那一腔思鄉的愁緒忽然就沒了寄托之處,頓時覺得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蘭松野回味過他話裡的意思,反問道:“怎麼,你想家了?要不過了年之後我想法子送你回去?”
燕識歸搖了搖頭,急忙道:“不不,不用,我還是跟着主子吧。”
樓東月見他轉眼間就恢複如常了,還驚訝這小子的情緒一來一去的也太快了,果然是又長大了一歲,已然漸漸能做到喜怒不形于色了,剛想着開口誇他兩句,就聽得燕識歸情真意切道:“回去南将軍就得管着我,他不會讓我去山橫晚那種地方的。”
蘭松野聞言手上的動作僵了片刻,一言難盡的看着他,樓東月的表情更是十分微妙。
感情你留在這兒是為了去山橫晚快活的?
兩人的心情很是複雜,原本淳樸憨直的小夥子,才來晟京不過幾個月而已,就被荼毒成這樣,真是讓人唏噓不已。
“我懷念以前那個簡單又天真的燕識歸。”蘭松野沒頭沒尾的感慨了這麼一句。
燕識歸:???
蘭松野簡單的用過早膳後,便帶着他二人往鬼市去了。
攣鞮貞元還在鬼市,蘭松野和梅擎霜想讓梅枕霜被革去朝中一切職務,就得借用攣鞮貞元這把刀,誰讓他千裡迢迢的跑來晟京先得罪了蘭松野。
他千不該萬不該,最不該的就是擄走了蘭松野,上一個招惹蘭松野的是梅擎霜,現下已經被收服了,攣鞮貞元卻沒有梅擎霜這樣的好運,畢竟他招惹了蘭松野的同時,就等于把梅擎霜一起得罪了,是以攣鞮貞元絕不可能在晟京這趟渾水裡全身而退。
但蘭松野來鬼市卻不是奔着攣鞮貞元去的,他聽說梅枕霜在鬼市經營了一個賭坊,除了銀錢之外還可以拿别的作抵押,便想來看看,臨行前他同府中的管家知會了一聲,午飯不必備着他的,管家還以為公子蘭又要去山橫晚,便樂呵呵的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