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納思?”
少女很少有的,非常專注地往他這邊認真地審視着。剛才還打算和琉姆哈特吵架的萊茲哈特下意識地坐回去,紫紅色的眼睛非常不解的回看着她。
“——果然你還是更希望我來陪在你的身邊吧?那就讓這幾個家夥不要再多嘴……”
“琉姆哈特,還有萊希醬。……他們說的都是對的。你是最合适的人選是沒錯的——但需要一個前提。”
舉起那瓶藥水——因為已經想到了一個絕妙的主意。想到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連珍珠剝好的龍蝦都顧不上吃了。少女忍着憋住想笑的欲望,一步步走近了還不知道,他即将【面對什麼】的紅黑發男人。
“凡、凡納思……?你、你想要做什麼……?”
“抱歉呀。萊茲哈特——作為商人的你,應該可以理解的吧?”
看着露出了又是很有【魔女】風格的笑容的少女——那邊的維薩斯和琉姆哈特已經意識到她想做什麼,默契地移開了視線……這毫無疑問,是對接下來她要做的【壞事】的縱容。
而少女本人……已經逼近到了僵在椅子上還搞不清楚什麼情況的萊茲哈特面前,就像【有仇必報】一樣——如同【惡霸】一樣反過來擡起了青年的下巴,直視着對方被她驚吓到瞪大的紫紅色眼眸。
“為了我明天能敲詐到那家夥這一筆生意……你的幫助很有必要。而為了做到這一點……隻需要你做出一點點、真的隻是是一點點——小小的犧牲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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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嗎。你還挺準時的,親愛的維納斯。”
“……你能用點正常的稱呼嗎,比如昨天的【小姐】什麼的……?”
第二天的傍晚。在約定的地點。
按照之前說好的那樣——因為之前西爾維送的鬥篷破損了,用深紅色的,今天緊急由琉姆哈特新裁制的長鬥篷遮住了頭發的顔色和身體的大部分,容貌也基本隻能在鬥篷下若隐若現的少女,趕到了邀請函上地址的所在之處。
而某個銀色長發的青年——自稱是【佩爾】的王國學者。早已等候在了那裡。
和看似孤身一人趕來的她差不多,那個男人也換了一身比銀白色的貴族服飾要低調得多的行裝,臉上戴着遮住了上半部分面容的面具。
【……簡直就像是那家店裡的人魚一樣……?】
看着這樣的對方,少女忍不住想到了那些漂亮的,卻如同被刻意束縛了靈魂一樣的人魚姐姐們……在心中類比到。
但除此之外,青年看起來和她昨天在店裡遇到的沒什麼區别——那看起來質感很好的銀色長發随着他的動作在他身側搖曳着。青年被面具遮住的那雙紅色眼睛注視着她,帶着手套的手捂住嘴輕聲一笑。
“呼呼。這麼看,你就像真正的魔女一樣,很有氣勢呢。——跟昨天畏畏縮縮的樣子判若兩人,簡直不可思議,你真的是維納斯麼?”
——是衣服上的改變導緻的心境上的變化嗎?青年這麼問。少女卻隻是詫異地眨眨眼睛。她可沒帶着面具,所以可以指着自己的臉看着他。
“——就算我知道我長得很沒特點、但這張臉,就算你是沒記住,我也不可能換成别人的哦?”
“哎呀,真是很有魔女風格的回答……但這麼可愛的臉,也确實除了維納斯你沒有别人了。”
他好像心情因為她的【自證】變得更好了——青年再次忍不住笑了笑,随即彎下身……對少女十分紳士地伸出手。
“既然是你,那就完全可以放心了……走吧。開始今晚的【派對】吧,願意助人為樂的,好心的【魔女小姐】?”
“……我可不是以魔女的身份幫你的。”這在合同上都已經寫得很清楚了,他不會要跟自己說他不打算認賬了吧?
“啊哈哈、那倒也是。——是啊,今天你隻是屬于我……這個【貴族學者】的一介助手而已。”
就好像,是在故意拖長了音節一樣。
有意無意地,青年僅是看了一眼少女身後,她來的方向那邊的某一堵圍牆之後……什麼都沒有的那塊空地,就重新将目光專注在她的身上,握起少女的手,在對門口的人遞交了【邀請函】之後——帶她走進了【拍賣會】的内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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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啊……還好、沒搜身啊……”
進去之後,也沒能在座位上安穩坐多久。
畢竟拍賣會還沒正式開始,少女也得以找到個借口——比如,先在這家巨大的展覽廳裡逛一逛順便洗個臉打起精神什麼的。暫且從那個名為【佩爾】的男人身邊溜了出來。
因為這裡在進來的時候,大門口的護衛已經提醒過,除非拍賣會結束,不然裡面的人都不可以離開——有這樣的限制在,大約是覺得少女再怎樣也很難逃出去,那位青年毫不在意她暫時的離席,甚至很禮貌地幫不認路的她問了這裡的工作的侍女盥洗室的位置在哪裡。
都怪那家夥本身就很引人注目——搞的本來也沒想做什麼的少女……被那些侍女耐人尋味的目光看的頭皮發麻。幾乎是逃一樣地逃到了洗手間,為了讓自己冷靜點真的洗了好幾把臉。
終于讓因為主動踏入這個【陷阱】而怦怦跳的心髒稍微平複下來。少女一邊舒了口氣……拿起旁邊架子上,提供給客人的帶着香味的柔軟幹棉毛巾擦幹淨了臉。
隻能說幸好她出門前沒有接受琉姆哈特提議的【是否畫個淡妝】的建議,不然這洗了好幾次,再濃的妝都白畫了吧。
讓自己恢複冷靜的心态之後——少女警惕地環顧了一下周圍的情況……大約是臨近拍賣會開始,大家基本上都已經在會場就坐的緣故,除了她之外沒有人在這裡。确認了這一點之後,她終于把手伸向了自己身上,把身體遮住得嚴嚴實實的【鬥篷】。
而她這麼做的目的,不是要把這身不便行動的鬥篷脫下來,而是——
“等等……!!凡納思、我現在,不需要從這裡出去的吧……!”
“可是你一直悶在我肚子附近的口袋裡,也會多少感到呼吸不暢吧?——之後很快就要回去拍賣會場,你又得至少悶好幾個小時,趁着這個機會出來透透氣不是更好嗎?”
“…啧……說是這麼說——鬼地方怎麼光線這麼刺眼啊……!”
一邊無視了自己手心裡某隻小家夥的【抗拒】,少女一邊使了點力氣把藏在自己鬥篷内側的大口袋裡的【某人】強行拖了出來——一下子将其被迫暴露在明亮的光線下。
“哎呀,别害羞嘛。那邊就是鏡子哦,你要好好的看看吧?自己現在的樣子。”
一直不肯接受【現實】的,被變成【這種模樣】的某個青年……本來遮住眼睛的顫抖的雙手一放下,就被【鏡面】中倒映出來的景象刺激的重新縮了起來。
“不、我什麼都沒看到。我絕對沒看到,也絕對不想知道——”
“诶?可是現在的萊茲哈特,很可愛哦?不如說,我覺得你這個樣子比平時的要讨喜一百萬倍來着。”
“……我又不是那條蠢狗,就算你這樣誇我我也不……!”
要是正常狀态下,少女隻要有一絲表示對他外貌的稱贊或迷戀——早就會得意不已。鼻子都要揚到天上的某個大少爺……現在隻想立刻從人間蒸發。
是的。現在這個隻有二頭身……還梳着紅黑色長馬尾的迷你和服裝扮【小玩偶】,就是被塞下了【變形藥水】,被少女強行揉巴揉巴捏成這個模樣的萊茲哈特。
就算變小了,那種别人好像欠了他一百萬一樣的臭臉還是不會變的。但偏偏是這種反差,反而讓掌心裡的他看起來更可愛了。
忍不住伸手戳了戳,用指尖把那雙悲痛地抱着頭的小手挪開——好像被強行變成這副模樣跟她一起來的某人,或許精神年齡都一起變得幼稚了一點,被她這樣蹂躏欺負,現在眼裡甚至都泛着屈辱的淚花的樣子。
這可真是大快人心……咳。我見猶憐。少女忍住那種【沒想到吧你這家夥還有今天】的想要偷笑的快樂,作為曾經被這個男人【欺負】過的受害者,輕輕捏了捏那因為是Q版,變得圓嘟嘟的臉蛋。
“别抱怨了,不是你先說要跟我一起過來這裡的嗎?現在如願以償怎麼還這麼不開心呢?”
“……凡·納·思。你别忘了——等我變回原來的樣子以後……”
“哎呀,現在這個模樣的威脅,我是不會放在心上的哦?倒是你,如果再這麼可愛的話,我可要忍不住對你做點更過分的事情了——”
“………………”
看着少女帶着微笑的臉,近在咫尺的畫面,變成二頭身大小的男人直接僵住,不敢動也不敢說話了。
因為他知道。少女說的過分的事情,一定不隻是捏捏自己的臉這麼簡單。
——雖然他曾經做過強吻她……的事情,但這絕對不代表,變成這樣的自己,就會心甘情願地被她以這種親昵玩偶一樣的方式【報複】回來。
咬牙切齒地忍耐着這種,【被他人不對等地對待】的屈辱,第一次深刻體會到什麼叫多行不義的現世報,紅黑發的【玩偶】抱着膝蓋,縮成一團在生悶氣。
“……差不多你也該玩夠了吧。那家夥要是再看不到你返回原來的地方,很可能會主動出來把你抓回去。”
“啊、對啊、我看看時間……還真是,還有五分鐘拍賣會就要正式開始了。”
被他這麼一提醒,才發現現在可不是在這裡繼續逗萊茲哈特玩的時候。少女終于記起來自己本來要溜出來的理由,雙手捏着二頭身的【玩偶】,将他放在自己面前認真地平視着對方。
“——你剛才聽到他的聲音和語氣了吧?怎樣?有很熟悉嗎?”
“……非要說熟悉,應該是聲線很耳熟吧。……那家夥的說話方式,有和雷諾哈特相似之處。”
隻能說有迹可循,但畢竟他也就聽到了少女從見到對方到進入會場之後短暫的幾段對話,加上一直藏在鬥篷裡沒法看清楚對方的容貌,他也隻能抓瞎一樣的盲猜。
“我說啊,要是真要我确認那家夥的身份,你應該找個機會。在拍賣會的中途偷偷讓我看到那家夥的臉一眼吧?”
對于萊茲哈特的提議……少女有點為難地垂下了頭。
“……偷偷把鬥篷的拉扣松掉,讓你從裡面往外偷偷看一眼其實也不難……但那個人,今天稍微做了點【僞裝】的樣子。”
“……什麼僞裝?”
“他戴了個面具,遮住了部分的容貌。”
為了形象的演示,她先把小萊茲哈特【玩偶】輕輕放在了眼前的洗手台上,用雙手在自己鼻尖以上做了個筆劃。
“大概是從這——到這裡。全部被遮住了,甚至看不到眼睛的顔色。真是的,明明這裡沒有必須遮住容貌的入場要求……”
她要穿鬥篷,是為了遮住【黑發】的,就像那個名為【佩爾】的男人提醒的,在海之王國還是要尤其留意這一點為上——但這和臉倒是沒啥太大關系。
可那個男人又是為何一定要遮住半邊的臉?少女想不明白,總不能說是因為他發覺到自己帶着萊茲哈特想探尋他的真實身份,所以才臨時起意要遮住容貌吧?
反正也想不明白,她索性也不想了。……又看了一眼盥洗室牆上的鐘。還有三分鐘。
這下是真的必須要回去了,再不回去說不定又會發生什麼不妙的事情。這樣想着,她重新拎起小小的萊茲哈特,認真地叮囑他:
“該回去了——接下來,除非我拍口袋叫你,你可絕對不要随便從鬥篷裡偷偷出來哦,萊茲哈特。”
“知道了。——盡量快點吧,我的耐心本來就很少。”
看起來還是氣呼呼的……但和她說的話卻沒有多少火藥味。
老老實實打算按照少女的話去做,其實好像雖然嘴上不承認,本質還是很喜歡能以這個形态和某人貼貼的小玩偶……自己主動扒拉開了少女鬥篷的外扣,很靈巧地就鑽進了帶着少女身上淡淡香味和溫暖體溫的裡側口袋裡。
【好。……那我也該好好努力了。】
把變小的萊茲哈特重新藏好——扣上了鬥篷。少女看着鏡子裡的自己——猛地拍了拍臉,努力打起精神。
——隻要拍賣會一開始,自己就絕對一刻都不可以疏忽。必須要得到【魔女的遺物】……并且,讓萊茲哈特在親眼确認對方的身份後,他們還能全身而退——否則的話。
【萬一我沒及時逃出去……珍珠和萊希醬,估計很有可能要把這裡掀個底朝天了……】
現在留在拍賣場之外,在附近的街道上隐藏行蹤,隻等待接應順利帶着戰利品逃出來的她的兩位【忠犬】,少女無奈地撓了撓頭。甚至不知道該對接下來可能會有的發展是否抱有期待了。
但無論如何——要做的事情都不會變。
就這樣,少女終于離開了空無一人的盥洗室,重新返回了拍賣會的會場。
而一進門。大老遠,就能看到某個坐在特等席上的銀發青年——幾乎是在她一回場,就将視線集中在她身上。甚至也不在意她是否真的看得見,隔了好一段距離就在那裡對她這邊微微一笑。
【這家夥是覺得,我還不夠遭人嫉恨嗎……?】
雖說看習慣了自己身邊的維薩斯他們的臉,已經對這類帥哥有了足夠的抗性——但少女也不得不承認,這家夥确實很有禍國殃民沾花惹草的本領,想到說不定下次自己離席去透氣,就可能會被迷上了這家夥的侍女們圍住诘問什麼的。
“唉……”
【畢竟要來這裡,終究還是我做的決定啊。】
就算現在面對這麼多麻煩,那又能怎樣呢?忍不住發出了沉重的靈魂歎息。
拖着莫名變得沉重的腳步……少女一邊在心裡默念着【這一切都是為了魔女的遺物……!】這樣的目标,一邊慢吞吞地坐回了那個青年的身邊,和他一起迎來了,這個【拍賣會】終于開始的【開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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