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有柳姑娘勸她嫁人要嫁頂好的,這就撬開了一道縫隙,然後再聽聞奚元鈞油鹽不進,無心兒女之情,又激發了顔姝的好勝心。
她暗暗想,真有那麼難嗎?她也要試一試。柳姑娘說得對,嫁誰不是嫁呢?如果能嫁入國公府,飛上最高枝頭,顔姝想要的榮華富貴,一應都到了頂。海闊天高,都将任她施展。
這麼想着,顔姝坦誠地給了諸位好奇她的姑娘答複:“喜歡對男女之情無意的。”
她這話,讓衆人都愣住了。她們看向顔姝,發覺到她抿唇淺笑神情狡黠,既不像随口胡說的,也不像賣弄玩笑尋人開心的。還是柳姑娘率先猜到她的意思,眼睛亮了起來:“你是說,你要試試打動奚世子嗎?”
顔姝點頭。
如石墜湖中,人群登時沸起漣漪,一群人笑鬧開來,都紛紛支持顔姝。無論她成或敗,誰不想見識一下顔姝的手段,和奚元鈞的應對呢?
柳姑娘驚喜于顔姝的爽快和直率,對她更有好感:“你呀你呀,可真夠大膽的。”
其實之前她撺掇顔姝入國公府,八成都是玩笑話。她在宮中伴讀,受了不少三公主的壓迫,知道三公主看上奚元鈞,暗暗不想三公主如意。所以無論是誰籠絡住奚元鈞的心都好,她都覺得舒坦。
再加上不喜歡陸知燕,見到一個跟陸知燕作對的人,柳姑娘就想親近。她半玩笑半試探的話,竟被顔姝當了真,這讓柳姑娘對顔姝最大的感覺,就是覺得她大膽。敢聽敢想敢承認,是個痛快人。
若換作是她,恐怕還會懷疑對方安的是什麼心思,把人一個勁往高處架。這下,顔姝接過了這個大難題,她既意外又驚喜。甚至覺得,别人辦不到的,這下可能真要給顔姝辦到了,她确實和一般人不太一樣。
這群姑娘們之間的對話,要是給外人聽到,恐怕要說三道四的。不單對男歡女愛侃侃而談,還議論如何引得男子傾心。
原本姑娘們私底下也不會說到這種程度,可能今天有顔姝和陸知燕的鬥争開頭,又有顔姝不着調的說話作引子,閑聊的氛圍便一路不受控制地脫了缰,越發放開。
待來花林踏青的人多了,再沒有能暢所欲言的好環境,幾人才意猶未盡地終止了話題,彼此心照不宣對視着偷笑,喚着要去撲蝶。
撲蝶是花朝節慣例的玩樂活動,因為傳說這一天的蝴蝶是花神的使者。蝴蝶有靈,各蘊其意,若花神女夷允你捕獲蝴蝶,說明好事将近。至于是什麼好事,說法全應對于所捕蝴蝶的花色上。
白色是容貌美麗、橙色是心想事成、黃色是身體康健、藍色是佳偶天成。
水源旁的花叢是蝴蝶最多處,顔姝她們好幾人結伴而行,想尋那人煙稀少的僻靜處,人少了,蝴蝶才多。
因為路不寬敞,十幾名女眷前後走着,中間間隔幾步遠。
顔姝和翁榮、鄭雲淑三人走在一起。
方才與顔姝說話的人太多,她們兩都沒怎麼開口,大多時候聽着其她人說話,僅有笑容。能主動找過來結實顔姝的,肯定也都不是内斂的人,起碼比翁鄭二人要更開朗。
這種人一多的場合,不擅長說話的就更沉寂了,聲音小又插不進話題。
此時和前後拉開一段距離,确保人聽不見了,鄭雲淑才壓低聲音問顔姝:“阿姝,你真的要……要追慕奚世子嗎?”
翁榮倒是沒懷疑顔姝是開玩笑,不過她也好奇顔姝是怎麼想的。方才人太多,說的話題又花裡胡哨,翁榮應付不來那樣的場合。總覺得大家的言辭都有些誇張,讓人不知道該不該相信。
但她知道,顔姝不是信口開河的人,她是心裡怎麼想的就會怎麼說。别人或許是胡說的,顔姝肯定不是。
“是啊,當然。”顔姝一口應下,發覺鄭雲淑面色為難,她又補一句解釋,“不管是嫁給誰,我都要經曆這個過程。除非有高門大戶的公子願意主動聘我為正妻。”
鄭雲淑絞緊袖口,廢了好大的力才問出口:“可是,你不怕她們笑話你,拿你取樂嗎?”
讓鄭雲淑來看,剛才那些并不熟識的貴女們向顔姝提出來的話,說得好聽是熱情,不好聽,就是輕浮。哪有人在還未了解完全的情況下,就撺掇商戶人家的女兒去高攀國公府世子的?差距太懸殊了,鄭雲淑怕顔姝太天真,成為别人的笑柄和談資。
但顔姝顯然并不是因為相信了别人的話,才做此決定的。她有她的道理和準則。她握住鄭雲淑的手,鄭重道:“雲淑,何必要顧及他人的态度來桎梏自己?我隻知道,人生要把握在自己手中,别人要笑話就笑話去吧。我要這麼做,隻是因為我想這麼做。”
鄭雲淑怔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