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先後入了馬車,相對而坐。
惜芷倚靠在車壁上,笑意盈盈地看着面前的沈怡月,問道:“月娘,你說有關謝安之事說與我,究竟是何事?”
臨安酒樓一别,二人便再未見過。月娘是惜芷來到永安朝後第一個不帶絲毫惡意主動靠近她的女娘,雖說月娘欲助她追求謝安的舉動有些許荒謬,惜芷卻是将她真正放在了心裡牽挂着。
這些時日,她時常懊悔,應多問一嘴月娘家住何方的,也好日後相約小聚。
正因如此,收到月娘拜帖時,惜芷很是驚喜,一刻也等不住地便想出門赴約。
月娘在信中除了邀請自己一同賞花,還額外提及一事,說是事關謝安之事,頗為緊急。
沈怡月看着面前的惜芷,淺淺笑着,柔聲道:“我畏寒,車裡燃着炭,你戴着帷帽難免氣悶,先摘掉罷。”說罷,她率先摘下自己的面紗。
“好。”惜芷見狀,脆生生應着,擡手摘掉帷帽。
二人看着對方臉上坦露出來的疤痕,相視一笑。
沈怡月伸手替惜芷輕輕理順兩鬓的碎發,觸及女娘滿是信任的眼神,眼裡滑過一抹不忍,轉瞬即逝。
“怎麼了?”惜芷發覺她的走神,出聲問道。
沈怡月愣了一瞬,慢半拍地搖搖頭,道:“無事。”她收回手,端起一旁小桌上的桃酥,遞至惜芷面前,“路途遙遠,吃些桃酥墊墊肚子,謝小将軍之事待我慢慢與你道來。”
惜芷不疑有他,拈了塊桃酥,咬了一口,滿嘴芝麻香。
“你近來可有打聽過謝小将軍之事?”沈怡月擔心她噎着,斟了一杯熱茶放至惜芷面前。
惜芷垂眸看了一眼冒着熱氣的茶水,搖搖頭,道:“未曾。”她這幾日讓二哥拘在院裡,每日除了鬥蛐蛐解悶,便是吃了就睡,對外間之事半點不了解。
“也好。”沈怡月聞言歎了口氣,稍顯為難,斟酌着語氣道:“此事我原是不欲讓你知曉,可轉念一想,你總會從别人嘴裡聽見,不若我先告訴你。你若是難過,不必忍着,我陪着你。”
惜芷見沈怡月這般,不由跟着緊張起來,她慢慢放下手裡的桃酥,問道:“無妨,月娘你且說是何事。”
她單手支着下巴,仰臉看着沈怡月,擺出一副認真傾聽的模樣,雖面上看似冷靜,心裡卻是不由打着鼓。
莫非是謝安提前遇險,自己任務該不會失敗吧?惜芷猜測着。
沈怡月輕聲道:“小芷,謝小将軍下月便要與丞相家的三姑娘訂婚。”
“?”惜芷一愣,訂婚?難道謝安心悅之人便是這丞相家的三姑娘?那自己企圖助謝安追求心悅之人的計劃豈不是泡湯了。
沈怡月見其身子僵住不動,眼也不眨,愣愣地看着一處,隻當其是驟然聽聞此噩耗,大悲之下做不出反應。
她曾體會過這種滋味,自知有多煎熬。沈怡月眉頭緊鎖,伸手輕輕搭在惜芷手上。
觸手冰涼一片。
沈怡月眉頭皺的更緊,心下有些後悔,不由收緊了力道,将惜芷的手緊緊握在手心,試圖讓其暖和起來。
惜芷正懊惱着,便覺手被人輕輕握住,她擡眼看去,對上月娘滿是擔憂的目光。
惜芷後知後覺,自己在月娘這裡可是一副對謝安情根深種的模樣,眼下謝安即将娶妻,自己無動于衷的話未免說不過去。
她心虛地垂下眼,刻意地抽噎了兩聲,哽咽道:“月娘。”
“我在。”沈怡月一手緊握着她,一手擡起搭在惜芷後背輕輕拍着。
惜芷順勢起身坐至沈怡月身側,将頭小心翼翼地靠在其肩膀上,一副黯然神傷的模樣。
一陣裝模做樣的抽泣,惜芷咳了咳幹澀的嗓子,有些口渴。
沈怡月似聽見她的心聲般,及時遞過來一杯溫茶。
惜芷用力揉了揉幹澀的嗓子,成功揉出一圈淚花後,這才伸手接過茶,捧着小口小口啜着。
沈月怡溫聲哄道:“我知你知曉此事定會難過,這才邀你去賞花,興許能緩解些許。每逢五月,城郊便會開滿一簇簇的繡球花。‘高枝帶雨壓雕欄,一蒂千花白玉團’,京中的女娘皆會相約前來共賞這美景,你定也會喜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