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上個副本之後唐瑞就一直堅信安黎實際上并不是玩家。
而他的種種第六感告訴他,這個女人一定是一個究極boss,因為看上自己的好兄弟所以僞裝玩家随身保護的!
此時此刻此情此景就是最好的證明。
崎岖不平的山間小路上長長綴了一串人,打頭帶路的是一個穿着舉止都透着一股老練的當地人,唐瑞走在隊伍最末尾,腥濕的泥土沾在他的鞋上,每一步都走得異常艱難,他在後面苦哈哈地爬,然而周樂辭卻在安黎的背上!
前有直接将人從危險區扛到安全區,後有背着人走山路,這不是真愛是什麼!
兩人的舉動實在鶴立雞群,引得其他玩家頻頻朝後望。
與安黎坦然無所謂的态度不同,這事實在令周樂辭感到羞愧,自從被那奇怪樹藤纏過腳踝後他右腳就開始發僵,走路變得困難。
原本有唐瑞攙扶還能勉強行走,但這次的副本偏偏一進來就要走山路。
而看着眼前泥濘不堪的山間小路,安黎莫名感覺要是再踩上去有些對不起自己剛洗幹淨的腳。
于是這麼一合計,她便占了周樂辭的鞋,背起人就跟上了引路人帶路的腳步。
這次進入遊戲的一共有十個玩家,他們一行人要以調查員的身份進入一個荒僻的山村查證當地是否進行過活祭,不過現在他們的表面身份是來當地做實地采訪的大學生。
暴雨後的山路濕滑,小道兩邊是盤根錯節的巨大枯樹,幹枝延伸交岔,稍不注意便會被其戳到,玩家沒了多餘的力氣說話,山間一時寂靜無聲,安黎的位置在隊伍末尾,清清楚楚地看見了前方每一個玩家打滑後強行穩住身體的動作。
她感到有些怪異,唐瑞的動靜小得不太對勁,安黎猛地轉頭朝後看去,隻見對方此刻正緊皺眉頭捂着鼻子一言不發悶頭前進。
安黎并沒有出聲,而是與之調換了位置。
終于跟着引路人翻過不算矮的秃山抵達目的地,玩家們個個灰頭土臉滿面疲相,褲腳衣角上也不免狼藉。
相比之下,背着個與自己身高相近的人的安黎卻步履穩健呼氣均勻,臉不紅心不跳的。
一路上背上人身體都略顯僵硬,剛步入村莊安黎就察覺到周樂辭掙紮的小動作,但她沒有如他的願将人放下,一直到引路的村民将玩家帶進了一棟老舊的二層土樓才将人放下。
矮樓雖然破舊但内部還算幹淨,裡面的陳列
擺放整齊,内設取暖用的壁爐,壁爐兩邊是與爐子一般高的幾個拼接在一起的儲物櫃,看着并不是配套的,但色調大緻統一不顯突兀。
櫃子上擺着些瓶瓶罐罐,但最惹眼的還是壁爐上的羊頭。
閉眼的黑山羊頭顱。
“别亂碰。”頭發有些亂糟糟的女孩瞪眼盯着準備上手觸摸山羊頭顱的安黎,整個人給人的感覺神經兮兮的,“不能冒犯、會死人的……”
見對方這幅模樣安黎不再繼續動作,她臨空指了一下山羊的眼睛和嘴。
“這兩處地方好像有東西,不明顯,要仔細看。”
“這羊頭的眼睛和嘴似乎被黑線縫上了。”趙文靜趁着兩人動作湊近查看,還真讓她看出了些不對,“這麼細微的異樣都能發現,眼神真好。”
走了那麼久的山路,趙文靜也累得一路無話,于是乎兩人隻在别墅内打過招呼,算起來這還是她們進副本後說的第一句話。
面對熟人,安黎态度更加松弛,她慢悠悠将視線挪開,語氣散漫:“那可不,5.2的視力可不是吹的。”
堪稱透視眼的外挂也不是蓋的。
這羊頭在安黎眼裡潦草到隻有大概的輪廓,如同建模時捏的大框架般隻将必要的重點掐出,其中最為惹眼的就是眼部和嘴部豎着的一條條橫杠。
玩家這次的身份是調查員,而調查的關鍵點是“活祭”,安黎倒是在某些地方看見過與之相關知識,其中就有剜眼割舌的說法,意為不說不看,要讓祭品如羊般溫順,是擔心祭品做錯事觸怒所祭神靈而設下的保障。
這樣的設計出現在羊身上,是有什麼隐喻嗎?
溫順中的溫順?
安黎一邊思索一邊伸手扒拉了一下羊頭的眼睛,可惜細線縫得實在緊密,竟然扒不開一點縫隙。
這一魯莽的舉動頓時引得其他玩家後退幾步,看向安黎的眼神帶上了幾分驚恐的審視,畢竟進副本進到這個階段已經沒多少手賤好奇愛亂碰的愣頭青了。
再看安黎的穿着打扮,頓時有玩家認為她是個第一次進遊戲狗屁不通的新人,遲疑片刻,方長逸還是開口提醒:“不、不能随便亂碰、碰這裡的東、西,會有、危險。”
盡管女生滿臉嚴肅,但她的結巴還是讓提醒顯得有些诙諧,聽到對方這般提醒,安黎頓時有種于情于理她都該老實點的複雜心理。
她老實道:“對不起,下次一定注意。”
名為王曉的男人嗤笑一聲,祝福道:“祝你活過第一晚,新人。”
趙文靜明目張膽翻了個白眼:“你見過背着個一米八漢子走山路不帶喘的新人?”
她還是忘不了安黎在那滑死人不償命的山路上紮實向上的情景,不由在心中感歎其核心之強。
玩家是清晨進入這個副本的,抵達村莊時天光正好,就在玩家各自摸索之際,一樓的大門被輕輕扣響。
彼時安黎正站在二樓房間内與大門同側的窗戶前,布制的簾子半遮半掩,透過縫隙看去可以看見樓下門口的情況。
先前引路的村民站在土樓門前敲門,手裡抱着個銀罐,安黎記得他在秃山上帶路時也抱着這個銀制罐子。
有玩家被動靜吸引開了門,對方臉上露出熱情洋溢的笑容,張開嘴笑咧咧地說着什麼。
“村裡難得來客人,我記得你們是城裡來的學生。”老村民說着感慨地搖搖頭,“現在的學生也是不容易,為了實踐報告還得跑來這麼偏的地,一大早趕過來估計都沒吃飯吧?跟我上村西路老錢家吃去,他家地大。”
土樓隔音效果并不好,安黎想要聽清老村民的話輕而易舉,她思索片刻,叫上隔壁的三人一起下了樓。
其他玩家也順着樓下的聲音走出,一行人又浩浩湯湯跟着老村民朝村子西邊走,安黎此刻穿着土樓裡找到的布鞋,一路上有形形色色的村民熱情地打着招呼,即便沒有得到玩家回應,這裡的村民也并不惱火。
搬着小闆凳坐在門口擇豆角的大嬸笑盈盈地望着他們,安黎眼尖的發現對方腳邊同樣擺着一個銀罐。
“老楊啊,這是帶客人去哪?”迎面走來一個秃頭的老大爺,中氣十足地問。
“吃飯去,你吃了沒?一起啊?”被稱為老楊的引路村民笑得樂呵。
老大爺擺擺手,表示自己剛吃過,這會是出來消食的,他的手裡同樣抱着個銀罐子。
這村莊裡似乎人人都抱着個銀罐子,不管是紮堆撒歡的小孩們還是門前發呆的老人全都帶着一個銀罐,就連正在勞作的村民也不例外。
村裡與銀罐不離身一樣奇怪的點還有一個,那就是每家每戶全都養着羊。
羊圈是封閉式的,隻能透過唯一一條細細的縫看見裡面毛色灰黑的山羊輪廓,每一戶人家都設有類似結構的羊圈,從輪廓影子來看裡面都養着數量不少的羊,安黎百思不得其解,望向狗鼻子的唐瑞。
這會他神色平平,半點不見先前走山路時的困擾。
幾人在土樓内探查時就交流過,唐瑞提到山路上有股難聞的腥臭,并不是土腥而是血腥。
對此,趙文靜的态度是:“正常,這遊戲沒點血才是不正常的。”
這種司空見慣的設置在趙文靜眼裡就刻着“線索”兩個大字。
她表示得空可以重新回去探探虛實。
安黎舉雙手雙腳贊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