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好嗎?”木槿望着他,滿面誠懇,“從剛才開始,你好像看起來有心事。”
習慣了王也那混不吝的樣子,現在再看‘王也’,多少有些不習慣。明明是同一個人,卻有着鮮明的界限,可以一眼看出分别。
‘王也’不由自主的看向她。
久别重逢,哪怕并不是真的要找的那個人。但是真的看到的時候,不受控制去關注。似乎看着她,那顆飽受折磨的内心,也有了些許的希翼。
人總是需要希望的,哪怕這點希望會引發更大的絕望。但總要有的。
“您知道我的來曆。”
‘王也’手肘壓在自己的膝蓋上,或許他應該坐得更端正一些,看上去更誠懇,但是袖口處露出的那一段,肌肉緊繃,以至于肌膚下凸出一段青筋。
眼前的人是她,卻又不是她。
可是看向她的時候,又像是完全是那個人。從頭至尾都沒有變過。
之前的事時不時在腦子裡浮現,哪怕都當做無事發生,他也不能真的拿出兩人什麼都沒有發生過的姿态來。
“我能問您一件事嗎?”
木槿笑笑,“當然,你說。”
‘王也’望着她臉上的笑有些晃神。
“您如果生氣的話——會去哪兒?”
木槿聽出他話語下那不自覺的希翼,不由得有些好笑。
這個遊戲超乎她的意料,她是不會因為當初退遊有什麼愧疚,愧疚什麼,如果他當初沒有選擇和諸葛青的兄弟情的話,事情都不會走到那步。所以千錯萬錯那也是王也自己造成的,和她又有什麼幹系。
所以她毫無愧疚的面對他的詢問,擺出事不關己的冷靜。
“這個我也不知道。”
希望升起來再戳破的時候,格外有意思。
她望見‘王也’眼裡倏然明亮又随着她這話急遽灰暗下去。
“我不知道另外一個時空發生了什麼,所以沒辦法回答這個問題。”
她看見‘王也’僵住,頓時想笑。
這個問題聽起來合情合理,實際上惡劣的厲害,等于讓王也再一次把之前的傷口重新撕開給人看。
尤其是當着她的面,這無異于是一場當衆處刑。
可她就是要這麼做。
讓他自己述說自己的不堪,明明是最光風霁月的武當全真道士,卻對兄弟的女朋友動了心。
違背教義戒律,也把那些所謂的兄弟情捅得什麼都不剩。
逼着他不得不把自己最想要隐藏起來的那些隐秘全都挖給她看,讓他親自把自己的傲骨一點點的碾碎,最後什麼都不剩下。
王衛國家的老三,中海集團的三少爺。
一心向道。本科畢業就上武當修道。
修道這條路,哪裡是這麼好走的。那些有所成的老修行,個個都是被折磨的掉了幾層皮都不止,甚至想着自我了斷。一步步煎熬下來,換了中海三少,怎麼可能就比那些老前輩們輕松呢。
她就是他的劫數,來叩問他的道心。
木槿看着‘王也’嘴唇動了下,故作不解,“是——有什麼不方便的地方嗎?”
她說完不等對面開口,又滿臉疑惑,“是出了什麼事?”
連續的發問全中要害,木槿滿意的見到‘王也’的臉色慘白。
‘王也’坐在沙發上,深深的躬下了脊背,陷入一片濃重的死寂裡。
木槿見狀“善解人意”的趕緊閉嘴,她重新給他沏茶,她用的是桂花紅茶。桂花的香氣在這個季節格外的突兀。
紅茶用桂花窨制過,在熱水裡跑開,桂花的濃香霎時四溢。
‘王也’盯着放在面前的桂花紅茶,眼裡有些晦暗。
“是茶不合心意嗎?”
木槿見狀問道。
“隻是好奇,畢竟這個時節喝桂花茶好像不合時宜。”
‘王也’答道。
“我平常不怎麼喝茶,倒是他喝的多,這個當初說是新款,所以圖個新鮮。”
“如果茶不喜歡的話,我換成枸杞茶?你們的愛好應該都差不多。”
她才說完,就見到那邊坐着的‘王也’嗆住了,連連咳嗽。滿臉通紅。
知道他是想起了之前兩人險些發生的什麼。
果然,他所謂的修道,其實也隻是玩票的性質更重些。
裡子還是世俗凡人。
茶水很燙,但是‘王也’端起來拿在手裡,沉默的坐在那兒。
“是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情嗎?”
木槿卻沒有放過他,乘勝追擊。
她滿意的看到他托住茶杯的手攥緊。
“發生了一些事。”他艱難的開口,嗓音艱澀,“你——她不見了。”
“當時她和我說的是,她離開北京了。我以為她是回家了。”王也任憑手掌被茶杯燙到發紅,“但是後面,她不見了。所有人都找不到她的蹤迹。”
‘王也’的嘴唇動了下,“我找不到她。”
木槿坐在那兒,看着他燙紅了的手掌,“她一定和王道長是很好的朋友。對吧。”
‘王也’咳嗽了一聲,對着她的注視,不由自主的轉頭過去。
“我不知道這裡頭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所以我也不能告訴王道長她在想什麼,會到哪裡去。”
“雖然她是另外一個我,但是我也沒辦法省略掉前因後果,就輕率的給王道長答案。這樣極其不負責,也會浪費王道長的時間。”
“沒關系。您告訴我就好。”
‘王也’言辭誠懇。他不怕浪費時間,隻要有片刻希望,哪怕隻是一點點。
“可是我不知道啊。”她笑了,“就算是我自己,我也不知道下刻自己會做什麼。”
“我這個人呢,其實很任性,脾氣沒來的時候,什麼都好。但要是上了脾氣,做出什麼,我自己也沒辦法預測。”
她說着皺起眉頭,“找了很長時間了?如果找不到呢?”
“那就找到為止。”
“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