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紅月潮汐推遲了，但天上越來越大的紅色月亮已經快把白月完全蓋住，猩紅的光穿透霧氣照在地球上，任誰看了都會擔憂，總感覺下一秒就要開始紅月肆虐、怪異橫行了。
如果不是緊急情況，沒有多少人會選擇在紅月潮汐之前這段時間的夜晚到中心醫院來，萬一碰上紅月潮汐爆發呢？
周一揚在門口就被機器人接上，送進了急診，黎敬和徐圖之就坐在大廳裡等候。
“大夫，我的胳膊，快看看我的胳膊！”急急沖進來的患者高舉着一根碳化的右臂，吓得周圍的人紛紛躲閃。
“呼，我喘，喘不過，呼，氣來。”面色蒼白的病人走一步喘三喘，機器人急忙将他放到擔架上。
“哈哈哈哈，都給我去死！都去死！我才是世界之王！”狂笑着的病人被兩個壯漢按壓着進來，沖着醫生護士張嘴狂咬。
雖然已經是淩晨，但黎敬一點也不困：“再來一次醫院，仍然覺得這裡很神奇，什麼樣的人都有。”
徐圖之揉了揉黎敬的頭發，笑着看他。
黎敬臉就紅了：“看、看什麼啊你。”
徐圖之：“看我男朋友真好看。”
“誰是你男朋友了。”
“真的……不是嗎？”
黎敬哼哼着扭了下身體，腦海裡又浮現出兩人接吻的那一幕，那種奇異的、渾身顫栗的感覺再次浮現，不由得捏緊了手指。
為了緩解不自在，黎敬打開手環戳了戳，但網絡依然沒有恢複，隻能玩本機遊戲。
徐圖之也沒再說話，隻是靠近黎敬看他玩遊戲，又低頭偷偷聞了聞脖頸上散發的氣息，輕輕揉了揉紅彤彤的耳垂。
香香的，軟軟的，真好。
“周一揚家屬！”
“在這。”心不在焉的黎敬立刻彈了起來。
護士推着輪椅出來，赫爾斯熊機器人陪伴在一旁。
周一揚的腿腳打了石膏，沖兩人招手：“嗨，戀愛番主角們，少年番的我殘血了。”
護士叮囑了些注意事項後離開了，赫爾斯熊帶着三人去取藥。
就在三人離開急診大廳時，一個戴了寬檐帽子的女人與他們擦肩而過。
黎敬掃了一眼，女人的胳膊以一個奇怪的角度支棱着，看起來就很疼的樣子。
“嘶……”黎敬默默抖了抖肩，沒再多關注。
折騰完一趟醫院之旅，已經淩晨四點多了。三人回到弗蘭達，先把周一揚送回了家——徐圖之也對周一揚家的布置十分震驚——随後兩人一起上了三樓。
黎敬幾乎沾床就睡，他可太困了。
而徐圖之卻在閉上眼後，沉進了漆黑的精神世界裡。
無數或大或小的怪影随着徐圖之的出現，紛紛四下逃竄，藏進精神世界的溝壑角落，卻又在徐圖之目光掃過的瞬間，慘叫着碎為齑粉。
小水母忽悠忽悠地遊了過來，圍着徐圖之高興地打轉：“咪～咪～！”
徐圖之揉了下小水母的傘蓋：“太久沒來，沒想到現在已經這麼髒了。阿敬都看到了？”
“咪！”
“知道了，是時候好好打掃一下了。”
話音落下，精神世界裡猛然震動，堪比地震般，無數黑色碎塊翻湧掉落，黑色帷幕和小路破裂坍塌；又似滔天浪擊，不知何處湧出的黑水将一切都席卷上天，藏匿着的怪物們被逼了出來，哀嚎着粉碎。
徐圖之冷冷地看着一切，小水母瑟縮着緊貼在徐圖之身上。
這時，一根彩色的羽毛被黑浪卷來，獻到徐圖之面前。
羽毛很小，大概隻有指甲蓋大小，形狀如同一顆愛心，顔色卻十分豔麗，藍綠黃紅紫均勻過渡，更像是人工造物。
“就是這個害我失神？”徐圖之捏起羽毛，金色的眸子裡閃過一絲冷意，“很好，很多年了，沒人能讓我栽跟頭，有點意思。”
精神世界仍在天翻地覆，終于，一切逐漸停歇。
黑水裹挾着混沌的粉末，在徐圖之的指揮下，把粉末壓實成一條小路，又在路旁捏出了路燈。
“咪？”小水母好奇地圍着路燈飛舞，鑽進去又鑽出來，好像燈一亮一滅。
小路直直向前，通向黎敬曾去過的透明薄膜空間——精神世界的核心。
很好。
徐圖之滿意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如果黎敬再來的話，就可以看到一個整潔的精神世界了。
徐圖之滿意地轉身離開，向上浮去。
而在精神世界的核心裡，二十具沉睡的身體，微微睜開了眼。
*
在技術人員的持續努力下，星網恢複了。
【爆！造謠者竟是他！】
【有這樣的同事你還敢上班嗎？】
【背刺者盤點，哪一個最惡心】
……
淩晨五點，鎮痛劑失效後，周一揚疼得睡不着覺，本來想要再上網吃點糧，結果發現了又一陣邪風。
“造謠錦泰分處實習生的竟是同一單位的正式員工馮某……”周一揚看了其中一個帖子，又打開另外一個視頻，“我去，照片這麼清晰……馮強？這和沒打碼有什麼區别啊。”
讨伐的狂歡再次掀起。
黑色的文字扭曲着擰成了一條毒蛇，大張着嘴，放肆地噴射出毒液。照片和視頻像是有毒的蘑菇，硬生生塞進觀看者的嘴裡。
所有通過星網看到這些信息的人，都激動地參與進罵戰之中，指點，批判，浪潮湧動。
周一揚也編輯了條惡狠狠的回複信息，就在他要發送的時候，腳踝的疼痛突然讓他清醒了一瞬。
“我在，幹什麼？”周一揚看着光屏上的狠毒用詞，渾身冒出了冷汗，眼前浮現出他在夢裡親手掐死、刺死、勒死親人朋友甚至路人的場景。
“不對，他造謠在先，我又沒做錯什麼……”
“不，不是的，我，我不應該參與網暴，這是不對的。”
“可他……”
“等等，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周一揚按住腦袋，猛烈搖頭，卻覺得那個惡毒詛咒他人的念頭越來越清晰。
心中恐慌的周一揚并未發現，在床頭燈照出的他的影子上，頭頂部位，一個愛心形狀的羽毛影子越發脹大了。
*
“你一定是被怪異影響了。”黎敬肯定地說。
周一揚抓狂道：“我知道，我知道！但到底是什麼東西在搞我啊？我現在看見菜刀都害怕自己沖出去砍别人！”
黎敬：“徐哥，你說什麼怪異能有這樣的效果呢？”
徐圖之想起那枚彩色羽毛，但随即搖了搖頭：“不好說，怪異可能随時都在進化和變異。”
周一揚：“嗚嗚嗚，我不想上社會新聞。”
黎敬拍拍周一揚，給他把手環開成了“兒童模式”，說：“你先看看動畫片什麼的放松一下心情吧。”
動畫片裡，老鼠正拿着平底鍋拍貓。
“我現在想拿鍋去打人嗚嗚啊啊！”周一揚頓時哭得更傷心了。
為了安撫周一揚，徐圖之給他注射了一支穩定劑，把他扶進客房躺着休息。
等徐圖之出來，黎敬已經給分處裡打完了通訊。
徐圖之：“分處裡怎麼說？”
黎敬：“讓咱們先看好周一揚，他們會調查網上的情況。”
“那你還要繼續追嗎？”
“當然，我可不是半途而廢的人！”
徐圖之點點頭，把帽子赫茲拿了過來，戴在黎敬頭上。
赫茲分外安靜，就像一頂真的帽子一樣。
徐圖之：“雖然赫茲沒什麼用還隻會闖禍，但多少能給你提個醒。”
赫茲：(T▽T)
黎敬：“好，我會小心的，你也要注意，違法亂紀的事情不能做，記住了嗎？”
徐圖之笑了：“遵命。”
又揉了揉黎敬的耳垂，徐圖之出門去了——他要去找馮強，總得要去給未來老婆讨回個公道才行。
徐圖之不在，黎敬刷了一會兒星網，等周一揚狀态好了一點之後，兩人一起給服務機器人卸載了“感情氛圍系統”，讓它重新成為了一台沒有感情的冷酷機器。
“你現在是幹什麼呢？”黎敬看着周一揚搗鼓他那一堆看不懂的硬件，好奇發問。
“這個仙語眠者害我心驚膽戰了這麼久，我必須把她揪出來！”周一揚咬牙切齒，“老虎不發威以為我是病貓嗎？看老子喵喵給你看！”
看着周一揚張牙舞爪了一陣，黎敬撓撓頭。
[不是很懂你的表達方式呢……]
一個個的零件在周一揚手裡迅速拼裝成一塊塊插件，又被組裝成一座大型服務器，黎敬幫他把服務器和沉浸艙連接起來，一個指令一個動作地行動。
赫茲小聲地說：“看不出來啊，這位是認識這麼厲害的人物呢。”
黎敬也小聲地說：“周一揚嗎？”
赫茲：“是啊，他組裝的這個機器超厲害的，也就比尖星塔的防衛服務器差一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