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修齊擦拭了一下汗水,胸膛裡怦怦直跳。
“柳閣老到!”衆人又是一陣行禮。
“今日開學,之前交于你們的問題應該都有了答案,各人可陳述舉薦之緣由,如有重複,舉薦之人則皆視為交白卷!”
柳博淵話一出,各位皆是一陣議論:“之前怎麼沒有聽說還有這麼一條規矩?”
柳文彥開口道:“各位安靜!”
“我知各位對此有異,但是若的多人舉薦,此人定是才華橫溢,隻是,得多人舉薦意味着投于多人門下,此屬懷有二心,将來各位若是為官,選人識人必先知人,這也是給你們上的第一課。”
柳閣老坐下,柳如真安排小厮收取學生們的答卷。
甯修齊将藏于袖中的一卷宣紙放進了小厮遞過來的竹筒中,周繼馳伸了伸脖子,精神不濟,看向後面忐忑的甯修齊,出言道:“甯公子,我倒是好奇,哪家的公子是受的你的舉薦?”
學堂之内,窸窸窣窣的聲音一刹那像是被凍結住。
周繼馳為難甯家的消息京都裡鬧的沸沸揚揚,大家都是見風使舵的能手,都有意避着甯家,如今,周繼馳明晃晃地嘲諷,剩下的世家子弟都是嗅着味道,隻當看場好戲。
甯修齊停在空中的瞬間灼熱起來,那張輕飄飄的紙如同侵染了劇毒一般,滲過皮膚在全身灼燒起來,見衆人視線聚焦在自己身上,隻能硬着頭皮道:“周公子一會就知道了。”
蕭元桢順着周繼馳的話回頭望去,坐在最後面的甯修齊怯懦又端着架子的樣子入不了他的眼,便收回了視線說道:“周三,你又拿别人尋趣。”
周繼馳癟了一下嘴,哼了一聲,淺淺地表示自己的不滿。
很快學生們的名單都交上去了,柳如真道:“公平起見,随機抽選,選到的人陳述理由。”
甯繁音坐在馬車裡,不由的想起前幾天甯修齊一臉愁雲的樣子,身上還沾着酒氣,微醺道:“妹妹,這...做個官怎麼這麼難?”
“二哥,可是為清鴻院的事發難?”
甯修齊側了側身,有些不太清醒的樣子:“那些人,本已經占盡了天時地利人和,憑什麼...憑什麼還要如此咄咄逼人?”說罷搖了搖頭,揉了揉鬓角道:“就不能.....不能純碎的,純粹的論學問嗎?”
甯繁音聽着甯修齊斷斷續續的話,從他努力措詞咬着字說話的樣子裡能看出這段時間的心力憔悴。
甯修齊嘀嘀咕咕地說了一些,甯繁音聽不真切,卻見甯修齊猛的一下站起來,身形不穩,豁出去道:“沒人需要我引薦,那我就交白卷!白卷!大不了....大不了不做清鴻院的學生了,我就不信,這天下沒有了清鴻院就出不了一個能做好官的文人!”
甯修齊說完,雙眼迷茫,模模糊糊地看向甯繁音,半晌,卸了那道氣性,頹唐地說道:“妹妹,柳先生說對,獨木難支,我還得去找找人,看看誰能受我的引薦......對,我得去找找人......”
甯繁音神思回聚,掀開了車簾說道:“去清鴻院!”
甯繁音是憑着甯修齊給的玉佩才進了清鴻院,明香不知所以,小聲問道:“小姐,我們可是有事找二公子?”
甯繁音下了馬車,擡頭看向晴空萬裡的天空,說了一句牛頭不對馬嘴的話:“明香,我們進京了。”
清鴻院内
前面幾人陸陸續續的說完了理由,都有驚無險的度過了老師的考評,雖然不知道最後的結果,但是一時之間分辨不出來的上下。
柳如真從竹筒裡抽出一張,打開,讀道:“周繼馳引薦孫家孫覺。”
“孫覺?我沒聽錯吧,不是說倆個人水火不容嗎?”
“孫公子确實才能出衆,但是周繼馳引薦...”
下面的議論聲一片,周繼馳清了清嗓子,今天起早來的要緊事終于來了。
“老師,我引薦孫覺的原因很簡單,因為孫覺那人不懂變通,克己守禮,還嚴律他人,挺适合做官。”周繼馳說道。
下面的學生傻了,這是誇人呢?還是損人呢?
柳如真面色如常,道:“可還有其他理由?”
周繼馳想了想,又繼續:“他還有責任感,挺會出頭擔責任,emmm......也比較能夠承擔壓力。”
下面的學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周公子是真心推薦的嗎?
柳博淵輕咳了一聲,學堂裡立馬恢複的寂靜。
“周公子,孫覺可還有其他可值得推薦的?”
周繼馳眯眼思索了一會,終于正色道:“他這人,認理不認人,即便天王老子下來,他認定的事就不會更改,這對于如今的朝廷來說尤為可貴,為官者,要在百姓中樹立威信,萬不可無主心骨,朝令夕改更是大忌,他就好在這,不畏強權,隻認心中正義。”
柳博淵點點頭,在周繼馳答卷的那張紙上做了批閱,而後說道:“那倘若一天聖上旨意與他所求道義不合,這種堅持是否有違背忠義?”
周繼馳眉眼之間微愣,似乎沒有想到還這種情況,思索之際就聽見學堂門外傳來幾聲清脆的敲門聲。
“甯家三小姐到!”小厮聲音拖的很長,長到在坐的所有學生似乎都忘記了反應。
甯修齊才是最先反應過來的,從周繼馳不急不慢的吐出孫覺兩個字的時候,甯修齊就有些坐不住了。
因為他交上去的答卷正是孫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