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修齊早就聽聞柳文彥老師對孫覺贊賞有加，引薦孫覺本就是自己多情之舉，這幾日他一頭紮進清鴻院裡，詳細核查了所有名單，确認沒有孫覺，才自作多情地舉薦孫覺，一來甯繁音有虧在前，也算是甯家示好之舉，二來，能投柳文彥老師所好。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孫覺為人清正謹直，從甯修齊内心隐秘的私心來說，他希望通過這種引薦證明自己并非攀權附勢之人。

隻是甯修齊完全沒有想到，向來與孫覺勢不兩立的周繼馳會引薦他。

宋博翰離甯修齊最近，很早就發現了甯修齊的焦躁不安，宋博翰在清鴻院裡沒有什麼存在感，即便流言蜚語到了耳邊似乎也毫不介意，隻氣定神閑地說了一句：“甯公子不必焦躁”

甯修齊隻當是宋博翰的勸慰，胡亂地點點頭，心不在焉道：“宋公子如此胸有成竹，不知引薦何人？”

宋博翰未答，就聽見了小厮那聲細長的“甯三小姐到！”

甯修齊臉色一僵，讪讪地止住了話。

“老師，家妹不懂規矩，還望見諒，如今來尋我，定是有事相告，還請學生處理一二。”甯修齊立于學生案桌之間的走道上，拱手行禮。

“既然如此，就快去吧。”柳博淵擡眼，放下了手中的筆。

甯修齊袖子下的手微微收緊，緊繃着臉緩步後退，出了門，背後的議論聲卻綿延不斷。

“甯繁音？不是得罪了周三嗎？”

“噓，我聽說甯修齊當初去巴結周三帶着甯繁音呢，說不定....嘿嘿嘿”

“周繼馳真是紅顔禍水啊”

“繁音，家裡發生了什麼事情？”甯修齊問道，皺緊的眉毛微松，臉上略顯疲憊。

“二哥，引薦之人可有着落？”甯繁音言辭之間頗有猶豫，甯修齊從未向她透露過引薦一事，隻是之前從甯修齊幾番言語之中能能窺探一二。

甯修齊擰緊眉毛，臉上略有羞愧：“這是清鴻院的事，我自然會處理好的。”

甯繁音低了一下頭，不再直視甯修齊：“二哥，最近京都裡風言風語頗多，二哥手裡這份名額遲遲沒有落定，已經能看出如今京都世家公子的立場。”

風緩緩吹過，撩起甯繁音的發尾，明明如往日一樣的容貌。一樣的神色，甯修齊卻覺得陌生。

“我聽見門下的書生告訴我，如今倘若多人引薦為同一人，視為交白卷。”甯繁音慢慢的說着，盡量讓自己的說辭顯得淺顯。

“那麼，二哥手裡這份名額就不再是一份引薦書文，反而成了一道害人的利劍。”

甯修齊猛然收縮瞳孔，厲聲問道：“繁音，你這是從哪裡聽來的？”

甯修齊胸口的那股不安在此刻放大到了極緻，因為甯繁音的原因，甯修齊與周繼馳站在了對立面，自然，那些世家公子也跟着周繼馳的态度站好了立場。無論甯修齊引薦了誰，那人必然會被打上‘甯修齊同黨’的身份，日後自然行事會遇到諸多困難，所以，甯修齊手上的這份引薦，根本就不是引薦。

是一道催命符。

甯修齊閉了閉眼，收斂了戾氣，頹然道：“繁音，眼下，怕是沒有得選。”

甯繁音道：“有！”

甯繁音的聲音輕飄飄的，如同往日躲在甯修齊背後尋求庇護的時候一樣。

“二哥，你選我。”

那聲音在甯修齊的耳邊炸響。

甯修齊睜開眼，看向甯繁音的眼底，堅定而又沉靜。

半晌之後。

“好”

甯修齊匆匆回到席間的時候，正好抽到宋博翰的卷軸，宋博翰侃侃而談，不卑不亢，一番理由說下來柳文彥贊賞有加。

柳博淵擡起手，又從竹筒裡抽出了一份答卷，正是甯修齊的，柳博淵鋪開卷軸，看了一眼，便又合上。

甯修齊半垂着眼，心中尚且還有幾分猶豫。

柳如真道：“修齊，陳述你的理由吧。”

“學生，有一請求！”甯修齊的聲音僵硬，引的大家都将目光聚集在他身上。

“學生想要更換引薦之人！”

周繼馳回頭撐着脖子，本是興緻恹恹地聽着，此刻，轉過了頭，盯着甯修齊局促的樣子，有了幾分興趣。

蕭元桢見狀，神色莫辨，隻是微微側身，想知道甯修齊的臨時更換的答案。

柳博淵神色不變，擡眼看了一眼甯修齊：“換為何人？”

“吾家小妹，甯繁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