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承澤說完才後知後覺地發現樊思遠的不悅，收了搭在樊思遠肩上的手，小心翼翼試探道：“你剛剛見着樊清越了？”

說完又立馬擺擺手，急急地解釋道：“我不是故意的，真不知道，我....我....”宋承澤‘我’了半天也沒說出後面的話。

“走吧！”樊思遠眼底情緒的翻湧瞬間被掩飾的毫無痕迹，隻有嘴角的苦澀還能微微看出剛剛樊思遠落寞的神情。

“什麼？”宋承澤眨巴了一下眼睛，

“去見你那一等一的好位置！”樊思遠回應。

湯敬城跟着柳如真進場的時候，内廳裡已經座無虛席，臨近門前，柳如真沉靜地吸了一口氣，正了正衣襟，嚴陣以待，剛想和身邊的湯敬城囑咐幾句，就見湯敬城健步如飛，從自己身邊一閃而過，而後就聽見門口的小厮報：“登陵湯氏湯敬城！”

湯敬城大搖大擺地走了進去，找準了柳博淵身邊位置，一屁股坐下，笑嘻嘻地看向下面端坐着着的學生，小聲說道：“老朋友，我就知道你選的位置準不錯，嘿嘿。”

後面急匆匆跟上來的柳如真見此情形，剛想說上兩句，被柳博淵一個眼神攔住了，柳如真隻好退下。

“引論開始！”小厮的聲音拉得很長，響徹整個内廳。

柳博淵慢悠悠道：“這第一論，論的是公正！”

柳博淵将卷軸遞到柳文彥手上，柳文彥展開開始叙述起來：

數十年前，有一官吏，在我大祈與西涼的邊境抓獲了一批打家劫舍的山匪，他們在我大祈邊疆為非作歹甚是猖獗，攪動的百姓不得安甯，可他們活動在邊境，想要抓捕他們，屬實不易，于是這名官吏私自征用了一支官兵，計劃圍剿他們。

可就在圍剿前不久，這群山匪打劫了一支從西涼前來經商的商隊，他們被擄上了山，成為了最後的那群山匪負隅頑抗的人質。

要說這官吏也是個狠角色，攻不上去就死守，山匪多次求饒，以人質為條件想讓這名威名在外的官吏手下留情，可這官吏仿佛下了決心，不捉住他們決不罷休，不僅如此，還加大了對官兵的征用，密密麻麻，将那山匪的老巢死死圍住，活活困了他們2個月。

最後，終将那群山匪一網打盡。

隻是人質所剩無幾，大多都被這群山匪折磨緻死。

柳文彥說到此處，停頓了片刻。

衆人皆議論紛紛：

“絞殺山匪是件惠及百姓的好事，這官吏雖然最後間接造成這數十名人質死亡，但并非出自本心，情有可原。”

“功大于過，賞罰分明即可”

“賞罰分明？難！這活生生幾十條人命，就被這官吏的固執給害死了，可惜！”

柳文彥清了清嗓子，等下面又恢複看幾分安靜,說道：“現在可以論一論這公正了，對于這名官吏，到底該如何獎罰。”

範中離率先開了口：“這官吏本心出自于維護一方百姓安全，是位憂民的好官，中離認為；應該賞大于罰，升官一級但俸祿減半，以此彰顯聖恩！”

柳文彥點點頭，又問道：“還有其他的觀點嗎？”

孫覺站了起來，說道：“學生以為，這名官吏是名本質上好官，但是他私自借用軍隊，圍剿山匪數月，是對規法章程的藐視。無視人質生命，固執己見，激怒悍匪殘害無辜百姓，應該罰俸兩年，調離原職。”

周馳聽着孫覺侃侃而談，輕輕地癟了一下嘴，心裡想道：就知道這孫覺死心眼，老古闆！

柳文彥撫須，頗有些滿意，說道：“不錯，可還有人有不同觀點？”

宋承澤眯着眼看着下面的一個又一個站起來陳述觀點的學生，覺得有些沒有興緻，用肩膀撞了撞身邊的樊思遠，小聲問道：“思遠，你怎麼看？”

樊思遠思忖片刻，說道：“我比較贊同孫公子的說法。”

宋承澤輕笑着打趣道：“你竟然不支持那範中離，那可是你哥哥引薦的，難得難得。”

樊思遠道：“是非對錯，功過論賞罰，這些要是和這血緣，親疏沾染上關聯，公正就沒法論了。”

宋承澤挑眉，摟過樊思遠的肩膀：“我有的時候真的覺得，你不像是武将世家裡出來的，倒像是文官家裡養出來的，真的，比我還像！”

一個一個論完，大多都是在前兩人身上附和，等到最後一個，整個議廳一下子就将目光集中在了甯繁音身上。

甯繁音!

怎麼把這個人個忘了，還是開朝第一任女子議事的。周繼馳向後望去，遠遠見到甯繁音站起來，聲音清冽，說道：“繁音認為，賞大于罰，但求平衡！”

周繼馳心裡琢磨道：合着就是附議呗。

随手摘了個果子丢進嘴裡，百無聊賴地咀嚼，遠遠的向着甯繁音的方向看去，甯繁音今日一襲白衣，樸素的不能再樸素。

周繼馳漫不經心，眼睛在看向甯繁音的時候微亮。

甯繁音又出聲道：“隻是理由有所不同。”

柳文彥本以為甯繁音已經到此結束，轉身想讓柳博淵下定論，沒有想到甯繁音又開了口，便止住了動作，開口道：“請講！”

甯繁音颔首低眉，行禮之後，才開口：“論賞罰，應該究其緣由，再以此定論，就從老師給出的情況的來看，先是這名官吏松于管理在先，導緻山匪成患，是玩忽職守。後面私自剿匪導緻百姓無辜冤死，是罔顧人命，繁音拙見，不懂為何明明官吏疏于管理，亡羊補牢之後，還要以此論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