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繼馳手中的書被捏皺幾分,眼神一暗,沉默不語。
反而宋承澤像是嗅到魚腥味的貓,看熱鬧不嫌事大,伸着脖子問道:“什麼什麼?哪裡不一樣?樊小六,你說說哪裡不一樣?”
樊思遠故作玄虛:“多說無意,不如自己嘗一嘗!”
宋承澤下意識就反駁道:“我當然知道自己嘗,我就是知道樊小六是不是看出來周三......”
宋承澤閉着眼睛說了半天猛的止住了話,突然間想起這件屋子裡還有兩個人,頓覺背後發涼,梗着脖子慢慢向着甯修齊的方向看去,眼睛眨巴了兩下之後,毫不猶豫地改了後面說的話:“想知道樊小六是不是.......是不是看不上我們宋家送去的茶,這明明和我們宋家的茶是一模一樣的,怎麼樊小六就能喝出不一樣來?”
甯修齊對以周繼馳為首的幾個人私下裡的小動作了如指掌,但又礙于現在有求于人,隻能裝模作樣地清了清嗓子,闆着臉:“繁音,過來些,煮水添茶的事你不用管。”
宋承澤被甯修齊一瞪,皺着鼻子,神情極其不自然,讪讪道:“對..哈哈哈..對,我們會自己倒的...哈哈哈...你說是不是啊,周三...”
說罷,宋承澤還暗自扯了扯周繼馳的衣角,一邊扯一邊暗自嘀咕道:奇怪,我慫個什麼勁啊!?
心裡暗自給自己打氣的宋承澤卻是臉都要笑爛了,但周繼馳卻像是沒有聽見一樣,紋絲不動地盯着手上的案卷看。
甯繁音給甯修齊添了茶水,似有疲倦:“現在雲公子那邊什麼都查不出來,一提到那個西涼少年,就隻是道自己不知道,完全沒有辦法查下去,李九那邊也是消息全無,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
周繼馳斜眼看了幾眼甯修齊,又看了看樊思遠,扯着嗓子:“咳咳咳咳!”
衆人被周繼馳的聲音吸引了目光,但見周繼馳神情淡漠,仍舊一臉專心研讀卷宗的樣子,仿佛剛剛的聲音不是他發出來的。
甯修齊似乎有些懂了周繼馳的心思,便開口說道:“上次從卷宗裡查到的名單還有誰?”
周繼馳眉角突突直跳,将手上的卷宗重重的案桌上,發出巨大聲響,然後又雲淡風輕地從桌上抽出來一卷卷宗。
......
樊思遠神色微斂,眼睫下投擲出一片陰影,沉思片刻說道:“除了雲公子,剩餘的一個是海溫茂,另外一個就是顔義。”
說完樊思遠欲言又止,停頓半晌才又開口,說道:“海溫茂是個進京趕考的讀書人,據說是幾次都沒有考上,家裡清貧,迫不得已到遼州尋了一份差事糊口,當了一名教書先生。”
宋承澤聞言臉色一沉,眼神微閃,不再去扯周繼馳的衣角,微微坐正。
孫覺翻了翻卷宗,沒有找到相關的記錄,疑惑地問道:“樊公子,你這是從哪找來的?我怎麼沒有見到過?這麼重要的卷宗為什麼沒有标記?”
樊思遠見到衆人投射過來疑惑的目光,微微一笑,解釋道:“老師初任大理寺卿的時候曾整理過卷宗閣的所有案卷,遼州一案本就是轟轟烈烈的大案子,再加上民間當時這件案子的流言蜚語數不甚數,老師就多留心看了幾眼,我當年也幫老師整理過卷宗,所以也記得一些。”
甯繁音道:“多謝樊公子告知。”
周繼馳放下了手上的卷宗,頗有些慵懶的摩挲着空空如也的茶杯口。
樊思遠擺擺手解釋道:“這可算不上是我的功勞,這事真要算起來,還是周三的功勞比較大。”
樊思遠笑了笑,有些難以啟齒:“當時我和周三有點小矛盾,周三為了報複我,老是把我抄寫的卷宗藏起來,老師認為我偷懶,罰我抄寫兩遍,但是到了第二天總是不見,後面我知道是周三搞的鬼以後就多抄寫了好幾份,防備周三偷走,當時就是關于遼州的案卷,所以記得深刻一些!”
樊思遠說完頗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都是年少時候的事了,不過還是多虧了這點小插曲,雖然多抄了好幾遍,但也因此記了下來,算是因禍得福了。”
孫覺一副果然如此的樣子,想到之前周繼馳劣迹斑斑,道:“堂堂周家三公子行事如此低劣,有辱周家門楣,周家百年風骨——”說道後面,孫覺有些咬牙切齒:“怎麼會有你這麼頑劣的後生?”
周繼馳撇了撇嘴,對于孫覺這種孜孜不倦的教誨聽得耳朵都起繭子了,不明白為什麼孫覺小小年紀總是一幅尊長的模樣,張嘴就開始反駁:“孫覺,都說了是小時候的事,你小時候沒有調皮搗蛋過?再說我們周家家風如何,關你孫家什麼事!”
樊思遠連忙出聲勸道:“這件事怪不得周三,嗯......我當時也有責任,這些事說來話長,總之都是過去的事了,還是查案子要緊。”
甯繁音見狀,接着樊思遠的話将話題拉回到案子身上:“那還剩下一個,顔義,樊公子知道這人嗎?”
樊思遠沉思片刻,說道 :“這人倒是知道一點,但是也不多,案卷上對他的記錄隻有寥寥幾筆。”
說完,樊思遠向着周繼馳的方向看了幾眼,神色之間頗有糾結。
甯修齊見狀開口說道:“樊公子可是有什麼難言之隐?”
幾番糾結之下,樊思遠才又開口說道:“這人的記錄雖然隻有寥寥幾筆但是有個很關鍵的信息。”
樊思遠的目光直直地盯向一邊還在故作慵懶的周繼馳,繼續補充道:“顔義是當今虞夫人的同父異母的哥哥。”
“什麼?”宋承澤睜大眼睛,怎麼查着查着還查到宮裡了?
樊思遠咬咬牙一口氣說完:“準确的說,顔義是虞夫人父親的私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