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套頭面我記着幼時蘭昭妹妹很是喜歡。那時蘭昭妹妹年紀還小呢,如今也到了要好好打扮的年紀。這套頭面就送與妹妹了。”
任蘭昭不記得幼時的事了,但這麼好看的頭面,哪個女郎不喜歡。隻是任老太爺一向以清簡治家,最不喜奢靡之風。任蘭昭每每出門隻能打扮素淨,那些頭面再喜歡,她也不敢買不敢戴。如今頭面擺在眼前,她第一反應就是看向任老太爺。
任老太爺垂眸喝茶并未看她,任蘭嘉笑笑。
“妹妹别看祖父了,這是我送你的。祖父要斥責也是斥責我這個送禮的,哪有責怪收禮人的道理。”
任蘭嘉說完,所有人都笑了。任老太爺沒說什麼。慧心将匣子阖上,将匣子遞給了任蘭昭的貼身侍女。
侍女不敢接,慧心便動作強勢塞到她手中。
收了禮,還是自己喜歡的,任蘭昭也開口道謝:“多謝二姐姐。”
語氣很是真摯。
長輩們本就準備了禮,還沒送出去就先收了任蘭嘉的禮。便隻能把準備的禮當回禮了。一家人其樂融融直到夜深才散。
任老太太和任老太爺一同回主院。
“這嘉兒還是這般懂事,隻是在寺中呆了這麼幾年,我瞧着性子更淡了些。你看看,至今都還茹素,手上還帶着佛珠。準備的禮也都是佛珠,佛經。我真怕她是不是從此就想皈依佛門了。”
聽着老妻的話任老太爺擰了擰眉,但到底沒駁了老妻的話:“下月你生辰,就熱熱鬧鬧辦一場吧。把嘉兒以前那些閨中好友都邀來。多見見人,想來會好些。”
任老太太點頭應下:“那嘉兒的十七歲生辰呢?”
任老太太的生辰之後再過一月就是任蘭嘉的生辰了。
任老太爺雙手背在身後,長歎一口氣:“先準備吧,但隻怕宮裡有安排。”
上京城中世家女郎,大多在及笄之年便成婚出嫁。再疼愛女郎的世家,也最多把女郎留至十七歲。當年安甯長公主嫁給任二爺時便是十七。
攝政王陳朝和任蘭嘉的婚事是幼帝登基的時候太後和彌留之際的任二爺定下的,陳朝那年便已十八,如今已是二十有三,年歲着實不小了。其實任蘭嘉及笄之時,任老太爺就有意讓她回京,不是為了成婚,而是總得辦個像樣的及笄禮。但任蘭嘉也拒了,一拖拖到了如今。
“給嘉兒備的嫁妝清點過了嗎?”
“我們府上的清點過了,隻是長公主府那頭得讓任貴找那吳悠再對一遍。”
安甯長公主離世,偌大的家産都留給了任蘭嘉,那些家産定然是要跟着任蘭嘉出嫁的。和一整個長公主府比,任府出的嫁妝着實不算什麼。
任老太爺清楚,自己這孫女隻怕留不了多久。
同樣苦惱的還有宮裡的太後,見了任蘭嘉後她更是憂心。自己那弟弟自幼性情陰晴不定,執掌朝政這幾年更是讓人摸不準他的心思,任蘭嘉和幼時一般性情柔順,隻怕吃不住自己那弟弟。任蘭嘉不僅是先帝表妹,她母親安甯長公主更是為了救她的兒子才沒的,無論如何太後都不能讓任蘭嘉受委屈。
太後派侍女去請了一遍又一遍,在夜深時刻陳朝終于進了後宮。他身着一身玄色長袍,上面繡着金色蟒紋,腰間扣了一條黑玉鑲金腰帶,身型高大腳踩黑靴信步走來。周身攝人的氣勢讓宮女們都不敢擡頭看他。
“阿姐。你找我。”
太後手上正拿着一張單子,聽到聲音擡頭,她的弟弟正站在下方,薄唇輕抿着,一副生人勿近的孤傲模樣。
“你來,瞧瞧這單子。”
太後把單子遞給一旁的女官,女官捧着單子走到陳朝面前呼吸都放輕了些。
接過單子,陳朝随意掃了兩眼。單子上多是些金銀器具。他本在處理政事,見太後多次使人來請,以為是何大事。沒想到就是讓他看張單子。
“阿姐找我來就是為了讓我看這個?”
“這是你要送出去的聘禮,你不看看?蘭嘉都已回到上京了,我不信你不知道。事關你的婚事,你自己能不能上點心。”
執掌禁軍十六衛的陳朝自然是知道自己的未婚妻回了上京。甚至人還沒進城他就收到了消息。這未婚妻,上次見她還是在叛亂之夜,瘦小的她抱着已斷了氣息的母親滿臉絕望。那時的她還是個乳臭未幹的小女郎,他很難有什麼念頭。
對于陳朝而言,娶誰,何時娶,他并不在意。
眼下他更在意的是距離上京城五十裡外的樹林中的上百具屍體。那些屍體身上皆有紋樣,是安王死士獨有的紋樣。想來是那楊家确實釣出了安王府的人,可這些死士還沒到上京就被人一劍抹喉,動作利落,現場更是沒有留下絲毫痕迹。
有人可以在他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覺殺了安王上百死士,真是有意思。比起這事,早已定好循規蹈矩走完即可的婚事他并不放在心上。
“婚事一事,阿姐全權做主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