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相看是真,不想嫁個醜夫君也是真,任蘭昭拽了拽任三夫人的袖子:“娘……”
任三夫人最近被任蘭昭氣的不輕,冷着臉也不願意和她說話。兩母女鬧着别扭,任老太太看向身旁的任蘭嘉,她正柔着眉眼嘴角含笑看着眼前這一幕,任老太太把手搭上了任蘭嘉的手背,輕輕撫了撫,任蘭嘉将視線移開,任老太太輕聲道:“兒女都是債,你年歲還小,和王爺多處些時日,再想着子嗣的事。”
任蘭嘉離京時才十二,回京不過幾月就嫁了人,在任老太太心裡,總覺得她還小。
任蘭嘉從未思慮過子嗣的事,來了就來了,沒來她也不急,況且在成婚那夜,他說了,子嗣一事随她心意。任蘭嘉斂眉答:“知道了祖母。”
家宴時,女眷們随任老太太一道往前廳去,路上恰好遇到了任老太爺一行人,陳朝和任老太爺并肩而來,他們身後是任大爺幾人。既遇到了,任老太太也就停下腳步。
在一行人中,任蘭嘉還見到了一張陌生面孔,任府閉門,此時還能參加任府家宴的,想來就是那借住在府上又剛考了春闱頭名的會元。
隻撇了一眼,任蘭嘉就收回眼神,陳朝此時也走到了她身側。任蘭嘉和他對視一眼,他搭上了她的腰。
今日家宴,雖是為了給任老太爺賀壽,但任老太爺坐下便發話了。無需多說什麼賀壽的話,該收的禮也收了,好好用宴便可。
往日魏棕在,身為孫女婿他貫會調節氣氛,而同為孫女婿的陳朝坐在那不說話也就沒人敢和他搭話,任老太爺說完話後宴席上陷入了短暫的沉默,還是任和昭掃視了一圈後仗着年紀還小主動挑起了話頭。
上次回門分男女席,所以任老太太不曾仔細打量過她位高權重的孫女婿。如今看他臉上雖然不笑,但時不時就會偏頭和身側的任蘭嘉說話,宴席中還會給她布菜。臉色瞧着也好,不像剛遇過刺殺受了傷的樣子。見此情景,任老太太這才放了心。
一場家宴,平平淡淡,今日宴席上男人也隻是小酌并不灌酒,所以散宴時一衆男人臉都隻是微微泛紅。
在衆人沒注意時,男人微微俯身,他略帶酒氣的炙熱氣息噴在任蘭嘉耳側:“我與老太爺有話要談,你先去老太太那坐坐,談完了我便去接你。”
任蘭嘉點頭應下,在任老太太屋裡坐到晚膳時刻,也還不見陳朝的身影,而任老太爺和任大爺也都在書房裡未出,一衆女眷也就知道他們這是在聊朝事,本想晚上再用個小家宴,既如此,女眷們就在任老太太屋裡擺了膳。
晚膳時,任三夫人有意無意和任大夫人打聽起了盛鈞行。任大夫人對盛鈞行,并無太多了解,隻知道他是任和郎的好友,和她一樣出身江南外。
任大夫人聰敏,幾句就聽出了任三夫人的用意。她看向任三夫人,任三夫人瞥了一眼身側隻知埋頭用膳的女兒歎口氣點了點頭。随後任大夫人又把視線轉向任老太太,任老太太也颔首:“你娘家在江南消息比較靈通,着人去打聽打聽吧。”
今日宴席上,任老太太不光是看着任蘭嘉和陳朝,她也在打量盛鈞行。宴席全程,盛鈞行都進退有度,在任老太爺和陳朝面前也不卑不亢。任老太太本沒什麼想法,卻在不經意間和任三夫人的視線撞了個正着。
還不知道自己祖母和母親又在為她的婚事謀劃,任蘭昭隻顧着低頭用膳,午間宴席上有客,還有她冷冰冰的二姐夫在,任蘭昭都沒用上幾口,如今餓壞了。
用了晚膳,任蘭昭有些吃撐了,想去消食,想拉任蘭嘉一起,被任老太太止住了。
“你自去吧。你二姐姐一會就要回府了,讓她多陪陪我。”
見自己沒心眼的女兒出了門,任三夫人才大出一口氣看向任老太太:“除了勞煩大嫂外,還得麻煩母親問問父親的意思。”
這些日子,上門提親的人是多,但心思各異,任三夫人也很謹慎。她也知道任老太爺也在為任蘭昭挑選夫婿,左右都是挑,再多看一個備着也無妨。不管是誰最後還是得任蘭昭點頭才行。
和大房乖順的子女相比,任三夫人覺得自己的一雙兒女才真是來讨債的。
任蘭昭消食還沒回來,任蘭嘉等待的人卻先來了正房。他進門就先給任老太太請了安。身量高大的男人站在屋裡把燭光都擋住了。任老太太知道他是來接人的,而且眼下時辰确實也不早了。
“去吧。早些回去。”
任老太太其實想說,讓任蘭嘉有空多回來看看,但面對陳朝她還是把話咽下了。
出正房時,外頭的天已然黑透,侍女們拎着燈籠在前頭引路。任蘭嘉的手被大掌牽着,他的步伐緩慢,在遷就她的步履,一如婚禮那日他從任府牽她出門一般。
“真不在府裡宿一晚?”
任蘭嘉搖頭,她一直都不喜歡住在任府。其他人都有父母疼愛,母女情深,唯有她,孤獨一人。但好在,她現在身側也有人了。
“不了,回府吧。”
黑夜中,夜風微撫,吹亂了人的發絲,但任蘭嘉的心卻很安定。